“你如今也只这一个女儿?” “喏。陛下连小臣的家事都关心到了。” “这里只咱们君臣二人。朕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这孩子啊,可千万不能只有一个。” 叔孙通心中一突——这是在说太子?他压着脑袋,不敢抬头,却听上首皇帝轻叹一声,又道:“否则等咱们都去了,只剩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岂不孤单?” 又仿佛只是做父母怜惜子女之心。 叔孙通忙笑道:“陛下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不过两刻钟的奏对,叔孙通从章台殿走出来的时候,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 十几年前,那个刚继位的年轻皇帝,那个说笑调侃、亲切风趣的皇帝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随着皇帝年岁渐长、大权稳固,叔孙通只觉皇帝越来越君心难测、威势凛然了。 皇帝还是像从前那般说笑,如果皇帝愿意,甚至可以比从前更风趣——然而他却不能不多想背后的意思。 想着想着,叔孙通只觉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似踩在棉花里,神思恍惚间,险些撞了人。 “哎唷,对不住!”叔孙通定睛一看,竟然是楚王殿下,忙赔罪道:“臣想事儿出了神,竟没看到殿下……” 韩信看太子不顺眼,连带着对叔孙通这个太子老师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再听了叔孙通这话,韩信掸了掸衣裳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淡声道:“也是,眼高于顶之人,哪里能看到本王呢?” 叔孙通:…… 韩信已是扬长而去。 叔孙通眼睁睁看着楚王入了章台殿,长叹一声,太子殿下也好,楚王殿下也罢,更不提皇帝陛下——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大不了打铺盖走人!老子不干了! 叔孙通豪情壮志想着,雄赳赳往外走着,御笔挺括得戳着手心,每走出一步,他的豪情就减去一分。 如今天下一统,他打铺盖走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老爷,您是回府还是……?” 叔孙通坐上牛车,已经完全妥协,摆出仆射的架势端坐着,吩咐道:“去张家传信,叫张灿来府上一叙。” 第195章 韩信入殿, 见皇帝面色不悦, 道:“是不是太子那老师触怒了您?果真如此,那臣这气就消了。” 胡亥奇道:“此话怎讲?谁又惹你生气了?” 韩信便把叔孙通撞到他一事说了,笑道:“这人若是连陛下这等好性儿的人都能惹怒了, 那就更不必说是臣了。” 在韩信的认知中,皇帝的确是个仁善宽厚之人。 胡亥垂眸一笑,知道韩信这是变相的告状,根源还在太子那儿, 便顺着他话音斥了一句,“找机会, 朕非得好好说这叔孙通一顿不可!”又道:“不过朕心绪不佳,倒不是因为他——你看看,这是萧何报上来的单子。” 韩信接了看时, 却是各大商人岁入详情统计。 “木材、酒、盐、丝绸珠宝这些赚钱,朕是心里清楚的。”胡亥感慨道:“你看看这单子上, 就连卖腌菜、卖酱、卖枣、卖栗的, 只要做大了,一个这样的商人,一年收入便等同于一个千户侯的岁入。” 韩信笑道:“自来如此, 山西的竹木珠宝,山东的鱼盐漆丝,江南的朱砂珍珠象牙,北方的皮毛毛毯牲畜,各有其出产, 这些商人在其间买贱卖贵,一倒手就是几倍的利润,一旦在其中一个行业站稳了脚跟,也不必做太大,只占据一郡的一桩生意,便足够豪富了。臣属地还有个卖樟脑起家的巨贾,其家豪华,连臣都望尘莫及。” 胡亥沉默不语。 韩信又道:“不过这些商人起家,多也是自家勤恳,又多聪明会看时机,这才置办下偌大的家业。更何况,陛下已经要把最大头的盐、铁收归朝廷统管,这些卖酱、卖樟脑的,似乎可以不必理会。”相处越久,他跟皇帝说话也就越直白了,“虽然是商人,却也是陛下的臣民嘛。” 胡亥叹息道:“朕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只是朕想到,如今五口之家的农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