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人掂了掂,转眼就成了眉开眼笑,“虽然说是难办了些,但怎么也不能让小兄弟在牢里白白受苦啊,大小姐脾气不好,咱们哥几个都知道的,有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说是不是?” 薛延淡淡道,“谢谢了。” 收的钱足了,速度便就快了许多。没多会儿,祥子就被从另一个门口带出来,有人推了他肩膀一下,喝道,“走罢。但记住了,回家以后可别乱说话,记着官爷的好,别的都烂在肚子里,懂?” 这话也不知是对着祥子说,还是对着薛延说。 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脚步声。 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薛延忽听见身后几个衙役碎嘴地说闲话。 一个道,“那人我见过,长乐街那个织衣巷的掌柜的,说是有钱得很,虽算不得日进斗金,但一日也能赚出你我几人加一起一年的俸禄了。”他咂咂嘴,“一日与一年啊!都是人,怎么差距那样大。” 另一个道,“那又有什么用,就算他腰缠万贯又怎么样,咱们押了他的伙计,还不是得乖乖地将钱都给送来,称咱们一声官爷。要是见着了咱们邱知府,再有钱的商人,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句大人,这才是差距。” 说罢,便就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薛延脚步微顿,但下一瞬便就继续往前,只装作听不见。 衙门旁边便就是条小巷子,两人脚步匆匆拐了个弯,总算远离了那鬼地方。寒风阵阵,将墙上的雪花都吹下来,飘飘洒洒落了人一肩头。 薛延侧了侧头,低声问,“你和你哥在哪里住?” 祥子牙齿颤颤,答道,“近的很,就店后面的那个小胡同。” 薛延拧眉道,“回去后别多留,收拾收拾行李连夜回家去,先避开这一阵的风头再说。不是我店里不留你,你那会惹的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了,别为了几个工钱冒险,但若以后还想来,我也欢迎你兄弟两个。” “我知道的,没想到您还愿意为了我而费心,折损了那样多银子,祥子感激您。”祥子吸了吸鼻子,低低道,“您是个大善人,以后定会好人有好报的,我娘亲信佛,回去后,我让她日日给您家里祈福。。” 薛延并没将这话往心里去,他拍了拍祥子的肩,低笑了声,“那便就谢谢你们了。” 说完,他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回去一路上,薛延在心里想着,他今日为什么要揽下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祥子是他的新伙计,干了不满两个月,再加上这事从始至终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就算到时候邱知府怪罪,也赖不到他的头上。若是只从利益层面上考虑,薛延完全可做个甩手掌柜,冷脸不理便是。 但他却是做不到了,许是出于责任,或者也是良心。 再想起那会祥子说的话,薛延暗自笑了下,走得更快了几步。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薛延头发上一层白霜,他抹了把,手心都是冷的。屋里安静,但透过厚厚窗纸,隐约能见着微黄的光,薛延推门进去,一眼就瞧见半靠在炕柜上的阿梨。 她被子盖了一半,怀里是来宝的小虎头枕,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漂亮的尖下巴来。 薛延瞧着想笑,他把外衣脱下,又到炉边烤了烤火,让身上再变得暖洋洋了,才过去抱阿梨。 阿梨半梦半醒,觉出他胸前暖意,打着哈欠往薛延怀里钻,薛延一手揽住,另一只将被子扯上来盖住她锁骨,轻笑着道,“怎么像只猫儿似的。” 阿梨眨眨眼转醒过来,瞧见薛延回来,有些欣喜,“祥子被放出来了?” 薛延点头道,“已和他哥哥一起回家了,你睡你的,不要操心这些事情。” 阿梨弯唇,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被子道,“你也快来,暖的,你不在我身边,我都睡不着了。” 她仍旧睡眼惺忪,脸颊上有道红红的压痕,声音轻轻软软,薛延应了声,脱了鞋子也躺进去,翻了个身将阿梨搂紧怀里,拍拍背哄道,“快睡。” 阿梨攥着他的腕子,心里大石落了定,轻松不少。再加上熬了几乎一宿的夜,早已困得不行,很快就入了梦。 但薛延睁眼看着外头灰色天空,虽然身体疲累至极,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若说今日一事给了他什么教训,无非十四个字—— 士农工商商为末,富贾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