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困境里推到了另外一个困境。 公西顺约好的客户正是容城少帅冯瞿,见面的地点在酒楼包间。 冯瞿身边还带着他的姨太太顾茗。 在场四个人,除了冯瞿与公西顺表情正常之外,公西渊与顾茗相顾骇然,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公西,你怎么过来了?” “阿茗,你几时到的上海?” 冯瞿听到姨太太叫“公西”,尚能勉强忍受,但听到公西渊称呼自己的姨太太“阿茗”的时候,脸都黑了:“公西先生,请自重!” 他还想到一个问题——公西渊定然知道容城公子便是顾茗,旁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却要通过抄家才能翻出她的老底。 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顾茗:“……”跟醋坛子出门是什么样的感受,她总算深有体会了。 公西顺头一回听到儿子亲密的称呼一个女孩子,可惜这个女孩子是别人的姨太太,那目光瞬间便直了:阿渊不会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才不肯结婚的吧? 他打量顾茗的神色便大有不同。 公西渊连冯瞿的枪顶到脑袋上都不曾胆怯,何况是他一句警告。 当下笑道:“少帅多虑了,在下从不会在女孩子面前动手动脚,很自重。况且,阿茗是我报馆的下属,难道连称呼也非要小姐先生的客气疏离?” 公西顺:……难道在报馆日久生情? 顾茗内心挣扎,好想说:此地危险,速速远离! 但两人手拖手过来,冯瞿牢牢握着她的手,此刻手上的力道明显加大,已经快到了她要喊疼的边缘。 冯瞿目似冷霜凝成的箭羽,恨不得射穿了“野男人”的心脏,硬梆梆说:“男女之间,适当的保持距离不是社交礼仪吗?” 公西渊短促的一笑:“原来冯少帅也是讲社交礼仪的人啊?我还以为往别人脑袋上顶枪才是少帅的正常社交手段呢?” 这话呛的极有水平,宛如往冯瞿嘴巴里塞了一颗地雷,滴溜溜顺着喉咙口滚了下去,嘴巴却被捂的死紧,外面瞧不见端倪,但内里早已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要是开口,碎弹片肯定会冲喉而出,波及对面的人,两败俱伤。 顾茗恨不得给公西渊点赞,偷瞧了一眼冯瞿黑如锅底的脸色,悄悄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西顺总觉得气氛有点古怪,自家独子跟容城少帅之间有种硝烟弥漫的错觉,忙出来打圆场:“冯少帅别见怪,犬子在容城办了家报馆,又是留过洋的新派人,讲起话来不比我这种老古董,让少帅见笑了!” 冯瞿咽下一口老血,勉强调开了脸上的冷色,话却依旧是夹枪带棒:“哪里哪里!公西先生可不是普通人,在容城也是大大的有名,他的报纸上有位容城公子写的文章比刀枪的杀伤力还强。”复杂的目光微不可察的从顾茗脸上扫过:“能与容城公子为伍的公西先生口才也爽利得很,一般人哪里讲得过?” 顾茗:……容城公子招谁惹谁了?好好的聊着天,怎么拉来做比对? 她甫一进门,打完招呼之后,比公西顺更早察觉了冯瞿与公西渊之间的火花四溅,生怕殃及池鱼,恨不得抱头装死,用她缜密的分析能力排查冯瞿情绪不佳的原因:他不喜欢公西渊与她关系亲近?还是单纯的不喜欢公西渊这个人?再或者……占有欲作祟,完全不喜欢别的男人与她交情不错,而并非针对公西渊一人? …… 不过短短打招呼的功夫,四个人都落座,伙计前来上茶,她脑子里已经涌上十七八种猜测,唯独漏猜了那一条——冯瞿扒了她的马甲! 有些事情,思维一旦成定势,无论如何都不会往那边去想。 顾茗自忖做事隐秘,况且公西渊跟王一同人品可信,都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没有旁人走漏风声,以冯瞿对她的忽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能知道她的事情。 她稳稳坐着,决定坐山观虎斗。 反正两虎相争,最后伤的都不会是她。 公西顺带儿子过来,除了要帮儿子避开太太的催婚之外,另外的一个原因便是借着谈生意的机会,想要让公西渊与冯瞿相交,将来儿子在容城也有人罩着,总不至于吃亏。 做父亲的总想要为儿子铺路,听冯瞿的话音,公西顺恍然大悟:“原来冯少帅早就与犬子相识啊?” 冯瞿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客气了,我们两人的确早就相识。”他咬牙切齿的想,但却是通过姨太太相识。 容城军政府虽然有轮船公司,但是载重有限,比不上中威轮船,前来与公西顺商谈航运之事是正事,哪怕心里烧的火旺,冯瞿也不会耽误了正事。 他与公西顺谈生意的时候,顾茗与公西渊都枯坐着,各自灌了一耳朵生意经,实在不耐烦听下去,两人就着桌上的酒菜商谈起报馆之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