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心思太复杂,才会失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自寻烦恼天下第一。哪有人连缺点都生生世世带着走的,真是无……无……」 我吞下了后半句:「无药可救的灵魂」,他诚然是,而我自己无药可救地陷溺在这缺点处处的灵魂里,实在并无资格多嘴。 唐家祥不语。隔了一会儿,我逐渐堕回昏沉状态,胸口却被他的手轻轻搭住了。 「你难道不是想很多的一个人?我对自己比你诚实,起码,我从不装作大而化之,不会把苦包装成甜。」他用气音一字一字地说,掌心温柔地在我心口和腹部抚着,直至我真正睡去。 清醒的时候他断然不会对我说这些,虽然我们的确像同居情侣一样在餐桌上打情骂俏,甚至在淋浴间事件后他再次帮我洗过一次澡。我们依然彼此「帮忙」──唔,对,就是本店二厨、陈可棋阿姐的名言,好朋友之间那种生理需求的「帮忙」──我们做起来也不再像第一晚那么自虐又虐人了,他被我流血吓得差点不举,不久马上发挥宅男精神,偷偷上网查了大批实用资料,头脑甚好的他把各网站的教战守统统铭记在心,还交叉比对,以免受到网上谣言误导,一副打算长期搞男人的态势。我就不信他会把这些用在谭小姐身上! ──如果我不说,没有人会看出这两个人在倒数着即将到来的分别。 在餐桌上我品嚐他怀着战斗精神整治出来的菜餚,在卧室中我品嚐他身体。有时两者的时间相差不远,有时我乾脆便在餐桌上把菜餚和他的男体一起吃了。好一段时间他无暇去健身房,可是天天抱着我这伤患走来走去,他的腰背一点也没见发福,肌肉一点也没变软,美味依旧,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更多的打情骂俏发生在厨房,他站着,我坐着,为了苹果燉肉的粉红苹果要不要削皮而拌嘴,也为了应以酪梨还是碌柚做明虾青蔬凉拌而争执。他替我煮鲜菇马蹄排骨的那次,我才见识到他如何把马蹄肉连同外皮一起厚厚削去,我忍不住像老妈子一样惊叫起来:「浪费食物会被雷劈的!」 唐家祥最讨厌人家说他浪费食物,实则他收入虽高、花钱虽慷慨,却有着爱惜物力的老式美德,只不过削皮的手法太笨,一颗小小的马蹄削完了皮剩不到三分之二。他嘟嘴说:「我才没有浪费。」 「ok,对不起,是我说错,你只是手太不灵巧,小棋都不知比你好多少倍。」我招招手,「统统拿来,我来削。给你处理不行,削完皮一斤变半斤,你以为你在削椰子殻?」 看见他拿出新买的排骨,我又有话说:「为甚么买这么肥的?」 「肥才好吃。你见过全瘦肉的排骨盅吗?又不是医院减肥餐。」他拨弄着排骨上的油花,振振有词。 「我没说肥的不好,我是说『太』肥的不好。」我摇头叹息,「谭小姐好可怜,以后老公年纪轻轻便血管硬化了。况且全肥也不好吃,我看你不如别用排骨,用猪油来煮好了?」 唐家祥举起双手,「行了,我投降,我知道全肥不好吃,可是我只和排骨煮出来的样子熟,看到生肉就分不清甚么脂肪比例最好呀。」他操起自己的德国老牌割肉刀,要切除多馀脂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