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宁愿萧翊恨她,漠视她,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一时心绪不宁,今夜睡得并不好。 而萧翊也好不到哪去,他别过谢镜颐,一路缓行。 身后的热闹与城北无关,这里的居民大多早吹灯睡下,一日苦活辛劳,他们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参与这座小城的繁华。 松子巷虽瞧着体面些,可这一带仍旧萧索冷清。 巷子里没哪户百姓有余钱在外点灯,整条幽长的走道只有大街上官府掌起的灯笼借光。 萧翊刚走到门外,何沉已应声拉开了门将他请了进去。 屋里点了盏油灯,尚算够用。 何沉的脸色有些古怪,萧翊还没来得及问,很快就听见一阵暧昧的声响从邻家穿墙而来。 这里本就是穷人扎堆的区域,建筑老旧,隔音自然也很差。 萧翊脸色一僵,张了张嘴却并无言语。 何沉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公子,是我疏忽。” 那动静越来越大,萧翊竟不自觉生出一种仿若直视不雅的局促。 他此刻忽而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荒唐,他对方柔的强迫,也许在她看来也如此时此地,那是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萧翊庆幸此时灯火昏暗,何沉定瞧不出他的脸色。沉默了片刻,那动静终于消停,萧翊才道:“你倒会选地方。” 何沉一叹:“公子,当初是你说咱们得低调,又须做得像样些。我一打听,宁江最穷最便宜的就是城北,松子巷已经算是这一块儿的富庶人家了,我哪想到……” 萧翊瞥了他一眼:“尽快搬走。” 何沉快声应下,忙倒了水给萧翊擦身。如今条件有限,不能跟从前那般在浴房畅快洗沐,但萧翊又爱干净,只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勉强让自己痛快些。 夜深人静,何沉灭了灯,因今日搬了不少货,他很快睡了过去。 萧翊躺在床上,刚闭上眼打算入睡。左边消停了,右边又开始有动静,萧翊恼得想揪着何沉的耳朵,让他贴在墙根听个明白。 他心烦意乱,在床铺翻覆,不知为何竟慢慢想到方柔的脸。 他皱着眉,呼吸急乱,想到今日阴差阳错间竟见了她许多回。 每一回,她都是不一样的神情。 尤其是晚霞落幕之际,他在临江楼上,见她笑意盈然地转过头。 彷如那日在宿丘山初见。 可是,她的笑并非为他而来,而是那轻佻贵雅的穆公子。 她今夜跟那穆公子如何了?她能下意识地对他露出笑脸,想必心中也已有他了吧……他戏称她为东家,又说起家宅不宁,难道他们已好事将近? 那穆公子瞧着身世不俗,究竟是何来头?他对她很好么,人品靠得住么? 她若已交出真心,是否也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他们今夜,会在一起么…… 若他们在一起…… 萧翊不愿再想下去,心中又起了一阵闷疼,气息纷乱,叫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咳了起来。 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鸡鸣日升之际,他早早翻身坐起,洗漱一番,想着赶早入城摸排一遍,看看有哪些可疑之处。 何沉差不多时辰转醒,炉上有昨夜文火慢炖的米粥,萧翊已坐在桌前用早饭。他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也拿了个碗囫囵吞下肚。 天将将擦亮,有人在外叩门。 萧翊警觉地望了何沉一眼,他心领神会,二人都提前戒备。 随后,何沉缓步前去门边,手按着栓锁,沉声:“谁?” 屋外传来妇人的声音:“穆氏商号布善派粮,快些出来!” 言罢,脚步声走远,又走到邻家再次叩门传话。 声音渐远。 何沉皱眉与萧翊对视着,萧翊沉吟片刻,“你搬货那个穆氏商号?” 何沉点头:“想来就是了,宁江竟出了这么个大善人?” 萧翊轻哼:“看看便知。” 二人收拾妥帖,推门出了巷子。清晨本就是百姓赶集出工的时辰,今日又逢布善日,巷子里挤满了人。 住在城北的多是外地人,生面孔来来去去,并不会有留意到旁人家的情况。 萧翊目的不同,自然观察仔细,他与何沉踏出去的那刹,昨夜那扰他清梦的邻居也恰好走出巷子。 男子浓眉大眼,女子长相清秀,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萧翊联想到昨夜的动静,脸色微变,别过视线朝前走。可前边挤满了人,他与何沉只得排在他们之后缓慢挪着步子。 他们的交谈声难以避免传了过来。 那女子嗔怨:“郎君真性急,明明有正事还不消停!” “大清早的一时兴起,这事儿还能等啊?” “派粮要紧还是那事儿要紧?” “都要紧,都要紧!” 何沉悄悄瞥了萧翊一眼,只见他目不斜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