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把梳子,很合适你......” 听着方砚清的话,将指腹按在梳背上缓缓摩挲,贺七娘讷讷道:“我在外酿酒卖酒,不,不合适的。” 当年阿耶失踪,为谋生计,她推着酒到镇上市集售卖时,曾遇过几次地痞流氓,也听过一些流言蜚语。 贺七娘自那之后,便知晓她本就生得与人不同,若再装扮得显眼一些,那有些话只会传得更难听。 这也是后来,她日日只穿棕色葛色一类的衣裙,便是缠发的巾帕也用得是灰扑扑颜色的原因。好在她本就只会梳那一种辫子,也可借此安慰自己,这样装扮省事,也省钱。 当初,她能说笑一般将这话说与许瑜听,可眼下当着方砚清的面,她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贺七娘心头有些闷,低头用手指扣着身上葛色的袄子,不再去碰那把与她格格不入的插梳。 他应该能懂她想说什么的吧?哪料,方砚清只是转身再度走到她的身边,微垂了头,将视线落在她的鬓边。 娓娓道来的话语间,却满是令她险些落泪的温柔。 “我阿娘在世时曾说,女子之身投入这世道,虽有太多不易,但纵为女子,当也有一番属于自己的自在逍遥。” “若依我之言,七娘你若胡服男装,可。你若簪钗华服,可。你若恣意纵马,可。你若当垆卖酒,更是不无不可。” “你阿耶远走,令你一人面对这世间种种,我知你定是受过委屈。但眼下,只要是你喜爱的、想要的,你尽可直言。” 方砚清一面轻声说着,一面从袖间掏出帕子。却又在手即将碰上她脸颊的一瞬顿住,转而往下落了落,将帕子递到她手边。 并自嘲般开口说道:“再者说了,那厉害的商户娘子,你难道还未见过?你那酒铺旁边的胡人娘子,咳,就挺厉害的。” 想到隔壁的安氏娘子,在见过方砚清一面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连续登门三道来送吃食借用具,贺七娘破涕为笑,险些笑出声来。 掏出自己的帕子,贺七娘摇摇头。 “我今儿带了。” 擦干泪,她再度抬手按了按鬓边的插梳,做了决定的同时,也抿唇羞赧地笑。 但这“谢礼”一说......眼珠灵动一转,贺七娘有了主意。 “那我就收下这把插梳,权当是你送的生辰礼了。至于旁的,你可赶紧收好吧,我看着我的心都突突直跳。” “而且,今后你也不能同我说什么谢礼之类的话,且不论什么救不救的,我们即为友人,这都是应该的。” “友人?” 方砚清转了转手上的戒子,尾音微微上扬。 “嗯!方砚清是贺七娘极为珍视的友人!”贺七娘直视方砚清的双眼,很是镇重地说到。 “啧,那好吧。” “你又啧?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没有。” 方砚清避开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的贺七娘,弯腰抱起正满屋子乱嗅乱跑的来宝,指尖轻点在它鼻头,疏眉展眼。 “怎敢?毕竟七娘可是会在彭城司法佐面前提刀的人,来宝,你且说对吧?” “方二郎!” “我们回吧?若回得慢了,栴檀可就抓着远松往东都送信去了。” “那咱们快走,快走!哎呀,二郎你快些,当心我待会叫安娘子过来饮茶。” ———— 腊月初九,伊州终于迎来雪后初霁的天气,冬日的阳光洒在雪上,银雕玉砌。 栴檀他们这段时日一直暂住她家,不过在方砚清的坚持下,贺七娘早已搬回了正屋,彼此歇息的屋子又调换了一趟。 贺七娘这几日忙着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