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却未像往日那般目露痛苦忍耐,默默忍受,略略扬高声音道:“我以后不会再拿银子回来了!” 江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先是一惊,旋即更加愤怒。 尤其是江老太太,简直怒不可遏:“反了天了!你是江家儿媳,我允你去莲池书院做夫子,已是格外开恩。你赚银子养活女儿,更是天经地义……” “我为丈夫守孝三年,”杨夫子平静地打断江老太太:“这几年赚来的束脩,也尽数给了江家。这是我性情宽厚,而不是天经地义。” “我拿回来的银子,足够养活凝雪至长大成人,便是给她备一份嫁妆,也已足够了。” “可你将我的银子,拿来养活江家老小。现在更是得寸进尺,找我要二十两三十两,逼得我不得不到外面租院子开小私塾,赚取束脩。” “便是如此,你还不知足,用着我的银子,还时常张口羞辱我。在凝雪的面前,时常张口挑唆,害得我们母女离心。” “我杨巧娘,问心无愧。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儿子吗?” 杨夫子神色渐渐激动,声音也渐渐激昂。 压抑在心底数年的委屈不甘,终于冲破桎梏。 宛如挣脱枷锁,畅快淋漓! …… 提起死去的儿子,江老太太非但没半点愧疚,反而咬牙切齿:“你还有脸提凝雪他爹。如果不是你个克夫的丧门星,我儿怎么会早死。” “杨巧娘,我儿在世的时候,对你一心一意。你今日对我这个婆婆口出恶言,你对的起我儿吗?” 然后,似是了悟了什么,愤愤不已地怒目相视:“我明白了!你果然是有了改嫁的念头!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说什么对得住我儿,你根本是想另嫁旁人。” 杨夫子目中露出一丝痛苦和决绝:“随你怎么说。总之,从今日起,我不会拿半分银子回江家,也不会再踏进江家门槛半步。” 说完,转身就走。 江老太太暴跳如雷,猛地冲上前,猛地抓住杨夫子的胳膊,一边招呼两个儿媳上前:“立刻抓住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打!” 杨夫子忍耐多年,此时彻底决裂,自不会再忍,用力甩开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猝不及防,被甩到一旁,重重跌在地上,诶哟一声喊了起来。 两个儿媳一惊,忙去搀扶起江老太太。 杨夫子趁着一团混乱之际,快步走出了江家。 江老太太冲着杨夫子的背影高声嘶喊:“杨巧娘,你不给银子,我便让凝雪饿肚子!一粒米也不过她吃!让她活活饿死!” 往日百试百灵的妙招,今日却不管用了。 杨夫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江家。 …… 一辆马车停在江家门外不远处。 马车外,站着几个身材壮实的男子,一个个目露精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之辈。 杨夫子快步上前,上了马车。不知是因疾步而行之故,抑或是之前的激烈争吵,杨夫子双颊绯红,双目异常明亮。 坐在马车上的少女轻声问道:“夫子可还好?” 这个少女,正是谢明曦。 谢明曦没问江家人是否刁难怒骂杨夫子——不必问也知道,江家人必然辱骂不休。 杨夫子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很好,不必担心。”顿了顿,又说了一遍:“我真的很好。” 原来,和江家人决裂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说了所有想说的话,挺直腰杆走出了江家。此时透过车窗往回看,江家原来竟这般破败不堪。 这些年,是她自己画地为牢,自己困住了自己。 现在,她终于挣脱出了这摊泥泞! 杨夫子情不自禁地又用力呼出一口气,眉头舒展,目中闪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谢明曦也微微笑了起来。 往日的杨夫子,美则美矣,却有种被拘谨束缚的隐忍。此时的杨夫子,散发出肆意的美丽鲜活。 “我们现在就走吧!”杨夫子主动张口道:“不然,待会儿他们定会追出来,闹腾得四邻不得消停。” 谢明曦随口笑道:“他们敢出来,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她特意带了侍卫过来,便是为了防止江家人闹腾不休。 杨夫子心中感激不已,低声道:“多谢你这般体贴。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现在离开吧!” 这里到底是江家! 是她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地方,是她丈夫的家。她不愿在此处和江家人撕破脸皮。 谢明曦窥破了杨夫子的心思,却未多言,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前行。 待将杨夫子送到莲池书院外,谢明曦才张口提醒:“江家人或许很快就会闹到书院来。夫子最好早些做好防备。” 杨夫子目中闪过决绝:“我现在便去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