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电子记录仪发出低微的运作声,在半凝固的空气里,略显艰难地推宕。 梁小慵抿了下嘴唇,“爸爸,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什么?” 梁知成的手臂重重敲在床沿,试图直起身。 “我来解释吧。”丁兰时说。平静的语气挡在她的身前,“司机刚才打电话,礼物落在后座了,你去拿一下吧。他在楼下。” 梁小慵怔了怔,“……好。” 周家延期婚约的事情,她也并不清楚个中细节,怕讲乱,也怕梁知成听见生气。他才醒,梁小慵不想说反对的话,徒增不痛快。 她轻声带上门。 丁兰时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梁先生,长话短说。周家如今式微,不适合再继续婚约。” 梁知成:“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公司代董事。” “一个代理的,有什么资格更改我的决定?” 丁兰时静静地看着他,“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一个大病初愈的植物人,还是被架空的董事?” 梁知成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让位?我告诉你,这可是梁家的祖产——” “我对公司没有兴趣。”他垂下眼皮,“我会把它交给梁小慵。” “小慵?”梁知成皱眉,“她懂什么……” “她比你懂得多。” 丁兰时截断他,“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好好当她的父亲。” “不需要你来教我。”他冷着脸,“你跟她在一起了?” 丁兰时的呼吸微微一顿,“没有。” “也是,”他失去伪装好好慈善家的耐心,“你比小周差远了。” 丁兰时:“是吗?可惜,您的车祸好像和周家有关,他们似乎不想要您这个老丈人。” 梁知成:“什么意思?” “没什么,”丁兰时站起身,“你可以自己去查。毕竟,出院以后,你不会有其他事能做。” 他离开病房,留下梁知成一人眉头紧锁,躺在病床上,沉吟不语。 - 梁小慵恰好回来。 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去,“讲清楚了?” “嗯。”他说,“他不会逼你再嫁去周家了。” 梁小慵好奇:“怎么说的?” “说周家如今式微,你爸爸便歇了心思。”他替她托着手中的礼物,“进去跟他说说话?” “嗯,”她想了想,“你要不要先回去?” “不用,我在门口等你。” “好。” 梁小慵提着礼物进去,丁兰时便坐在塑料椅子上等待。日月更替,绯色的霞光下沉,余光敛束在天际,窄窄的一隙,像晚夏散去的最后的热意。 病房门被推开,梁小慵走出来。眼睛微微红肿,哭过。 “回家吧。” 他站起身,抻开肩臂,她便自如地钻进他的怀里,如同寻找一片安宁的慰藉之地。 “嗯。” “饿了吗?” “有一点。” “回去做吧,”他问,“想吃什么?” “面?” “面不行。” “为什么?” “不吉利。”他低哼,“上回煮个面回来,你就不要我了。” “那是你做了亏心事。”指尖用力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不过到底没吃成面,梁小慵在路上捱不住饿,叫了外卖,吃米线。两叁口,又有些犯困,丢给丁兰时吃,自己去洗澡。 躺在久违的床上,她对着窗棂,稍微感慨了一会儿。 身后的床榻下陷。 “睡你自己的床去。”她扭了扭身子,脊骨抵着坚硬的胸膛。 他说:“这里就是。” “才不是,”她嘀咕,“这是我的。” “过两天去白城?”他换了个话题。 “好。”她闭上眼睛,“我要睡了。住口住口。” “睡吧。”他说,“晚安。” 月光静谧,呼吸均匀。 梁小慵熟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丁兰时的生活,也不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