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顿一下。 他太阳穴轻轻抽了一下。 他手微微蜷曲于袖中,声音略不自在:“我何必对她作安排。不是说了,待我离开吴宫,就让成渝去杀了她么?” 泉安:“……” 他心想你何时说了?你还说你今夜要去杀她,你不还是下不了手。 范翕脸微热,稍微侧了下脸。泉安和成渝不同,成渝是帮他做那些腌臜事、帮他杀人越货的。成渝很少发表意见,对他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但是泉安,对范翕的事了如指掌。想哄泉安,还是蛮难的。 范翕道:“我只是突然想到玉女还有些用处。你不知她如今在织室,经常为各方主宫送衣裳。接触的宫舍多了,她知道的吴宫事就多些。我不过是牺牲自己,骗取她一些情报罢了。” 泉安心想:那我看着,你牺牲挺大的。 其实公子翕喜不喜爱一个女郎,都没什么打紧的,只要整件事控在可控范围内。但是那位玉女的相貌,实在是太……泉安不得不提醒公子:“公子,您定要好生将此事在吴宫了结,不可带出吴国。若是您带玉女离开了吴国,你那位未婚妻得知了此事,恐对玉女下杀手。到时,您自然不会拦……但您只会比现在更伤心呀。” 范翕眉目不动,他手中茶磕在案上,重重一下。泉安看去,见他目中几分阴郁。 他淡淡的:“我的人,她凭什么动。” 泉安:“那位女郎家中地位极高……” 范翕微微笑了一下。 他对泉安说了句实话:“我不会爱上玉女,不会为她放弃原则,不会为我自己惹上麻烦的。我会在吴宫中就将与她的这桩私事结束,绝不会让旁人发现这桩事,拿来胁迫我。” “我目前,也不会与那位撕破脸。我手中权还没到与她翻脸那一步,太子也不会支持我。我有时候想着,娶了她回来,将她供在家中,好处还甚多。她既爱我,我又不亏,何必与她翻脸?不过是同床异梦,各玩各的罢了。” 泉安静默了一下,说:“您这样行事,夫人会伤心的。” 范翕慢慢道:“不让她知道就好了。总之她整日被囚……我不说,她也不会知道的。” 范翕向后倾靠在垫上,漫不经心道:“情爱于我,本就无谓。情爱不过是年少时春日里随意开的花,这花,在人间,到处都是,没必要特意护着。情爱于我无用,我可以不护。” 泉安心想:情爱于你,你可以不护,但你也可以护。 端看公子愿不愿意承受损失,愿不愿意与人翻脸。 但那些都是日后未知的,泉安一面希望公子遇上真正喜爱的女郎,一面又怕这情事为公子招来祸端。毕竟玉女,看着并不是什么好相与好哄骗的。泉安现在见公子与玉女相处,公子投入的心力……他只怕公子日后会栽在那女郎身上。 女郎美丽不怕。 怕的是她既美,又慧。 不过范翕低下头,又忽然想到自己这里还留着她的明月珰耳坠。范翕不自在了一下,心想这也算是私相授受,二人交换定情物了吧? 他这里有她的耳坠。 她……留有他的绢布字条。 哎……希望她不要太爱他,不然日后她会伤心的。 —— 同一夜,玉纤阿也在辗转反侧,想着公子翕的事。她坐于床榻前,一手持一玉佩反复看,另一手指按着自己的唇,想到重重叠叠的桃花树上,那个让她失魂的吻。她心中有点儿快乐,但同时又冷静地想自己不该在那位郎君身上多放心思。 她为了生存,经常在郎君们中间周转。为了自保,她从来不与这些男子过度肢体接触。 甚至可以说,她是厌恶被男子碰触的。 玉纤阿低头,再次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看。恐怕旁人不会想到,如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身上竟然会有一块上等和田玉。玉色碧绿玲珑,雕刻着一幅姮娥奔月的画像。 玉纤阿闭目,想到曾经一位主公对她的赐名—— “你被领养时,身上便有这玉佩,我便为你赐姓为玉。玉上既刻着姮娥奔月,当是丢弃你的父母为你赠的寓意。纤阿驾月,伴夜星辰。你就名为‘纤阿’吧。玉纤阿,便是你从此以后的姓名。” “此后,你做一侍女,随在女公子身边服侍,不可忘了尊卑。” 而再之后,她又做过舞女,被一好心老翁养过……再之后,辗转落入吴宫。 玉纤阿握着手中这枚玉佩,她闭着目,唇角轻轻噙笑。 她是被丢弃的女婴,也许生时也得过父母的祝福,但后来她留下的,不过唯有这枚玉佩。这枚玉佩材质上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