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一个名字几乎滚到了舌尖——旋即他用力咬了咬自己舌尖,将那个名字咽下去。 不,不是镜流。 镜流死的时候才十五六岁,而面前青年虽然容貌与他相似,但显然已经过了及冠之年。 沈潮生怒喝:“什么人?擅闯暮白山——” 眼下情况有些诡异,那容貌酷似镜流的青年拎着一把剑,剑尖还在往下淌血,血从他来时路一直滴到沈潮生和远山长身边。 远山长喉咙一滚,心底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青年抬眼,那种俊美皮囊上扯开一个僵硬的笑。他显然是欣喜的,从眼睛和周身气氛里都流露出些许愉悦来——但那张脸却笑得很僵硬,好像是身体的主人还不太会调动那些陌生的肌肉群一样。 “我是谁?爹,你怎么连我都忘记了呢?还有师弟,这些年我可是很想你们啊~” 他脚步声轻快踩在石板砖上,桃花眼脉脉含情望着对面师徒二人。沈潮生毫不犹豫拔剑斩向青年,剑刃即将落到青年头上时,青年却化作一片虚无缥缈的黑色晦气,躲开了沈潮生的剑。 远山长惊叫一声:“师父不要——” 沈潮生怒斥:“没用的东西!那不是你师兄,那是缺弊塔里的魔气在迷惑我们!” 远山长因为他这一句训斥,而面露犹豫。同时,黑色晦气绕着两人打转,发出一连串低低的嗤笑声——那声音时而雄厚深沉如同青年,时而又轻快如少年,不同年龄段的笑声交替重叠,但无一例外都和远山长记忆中,镜流的声音一模一样。 “师弟,当初在缺弊塔里,可是我保护着你撑到了救援,你怎么好意思抛下师兄独自逃跑?” “爹,这几十年日日夜夜,你睡得好吗?是否有在午夜梦回时,听见儿子我的惨叫呢?” “你们可曾有片刻愧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些声音不断在二人身边打转,远山长眼前隐约又看见了镜流和列松的模样。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和镜流一起被困在缺弊塔里的那天。 久远的记忆,愧疚,痛苦,全都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他不禁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痛苦低泣起来。 沈潮生对着四周飞舞游走的晦气乱砍一通,剑意凛冽逼人。但剑意却对晦气产生不了丝毫伤害,只有那少年哀怨的质问声不断传入耳中。 他灵力消耗过半,气喘吁吁停下,单手拄着剑以支撑身体。 原本修为到了沈潮生这个境界,身体素质只会越来越好,即使是百岁高龄,也不会露出如此疲态。但他昔日收留徐存湛,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为因果。 这些因果缠绕在他身上,犹如千万斤的枷锁。即使沈潮生修为高强,在如此沉重的因果拖累下,身体力量也变得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故而他比任何人都更着急杀死天劫。 只有天劫死了,沈潮生身上那些与天劫相关的因果,才会消散。 “你指望着陈邻杀了天劫,这样你就能恢复自己的青春岁月,就能重新当上暮白山的掌门了——” “真是痴人说梦,不若看看现在?”少年声音轻快含笑,同时环绕二人,遮住他们视线的黑色晦气散开。沈潮生挥空数剑没能碰到晦气,脖颈和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呼吸急促。 没有晦气遮掩,他抬头,灵视所见,触目所及暮白山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而缺弊塔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并没有任何一只魔跑出来,只有一层稠红的血,缓慢的从里面流淌出来。随着私寡池池水一起流淌出来的,还有无数魔物的尸体。 沈潮生脸上肌肉抽搐绷紧,看着那些死状凄惨的魔,他意识到什么,眼眶内灰蒙蒙一层白翳也因为肌肉的抽动而跟着颤抖起来。 “不可能……不会失败的……不可能……” 他连连后退,狂乱又慌张的挥舞自己手中佩剑,连连对着虚空中砍出十几剑,“万识月算过的——不可能会失败!不可能会失败!” 他砍出去的剑气将那些本就残破的魔的尸体,砍得更加七零八落。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