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若,我的记忆还有部分残缺,不确定你还替孟淮竹做了多少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景桓知道,到那时就算他不忍心杀你,你这丞相也当到头了吧?” 陈宣若和她不同,纵然她是皇后,听上去更尊贵,可执掌的不过是一些与大局无碍内帷琐事,不管她是不是云梁公主,有没有外心,都很难在江璃的眼皮子底下翻出天去。 可陈宣若是丞相,还是凤阁里掌秉笔权的丞相,总揽六部军政,在朝局中可以说是江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与云梁人暗中相交,更和云梁公主如此密切,往小了不忠于君王,往大了会动摇国本,江璃如何能容得下? 听她这样问,陈宣若愣了愣,脸上出现了些许失落怅然的神情,但很快掩去,留下一抹风轻云淡:“我年少及第,摘得魁首。又以弱冠之年拜相,本就享了这世间顶级的风光,天下千千万万的仕子就算熬尽心血一辈子都不会有我的际遇,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时运,左右都是我的命,我认。” 这样的命,真得甘心认吗? 恐怕越是这样,越是可惜吧。 大魏立国百余年,这样年少成名手握大权的丞相他是第一个,他不弄权、不结党、不贪腐,却要毁在喜欢上了云梁公主。 宁娆想到这儿,觉得这人岂止是有点惨,简直惨透了,也没什么心情跟他理论了。 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你要求我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不答应。” 陈宣若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拒绝,一默,放缓了声音,几近恳求:“能否让我把话说完?” 宁娆从怀里把手炉掏出来,将手平铺开贴在上面,没耐烦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可这事关许多人的性命,我不得不说。” 宁娆暖手的动作一滞,烦闷地吐了口气,“那你说吧,长话短说,直奔主题,不然我不保重自己有耐心听你啰嗦。” 这倒让陈宣若有些为难了。 他担心自己直奔主题,宁娆会在自己说到半截时开口轰人…… 犹豫片刻,视线掠过更漏,流沙簌簌陷落,已至酉时,再拖延下去,皇帝陛下就该来昭阳殿了。 他攥紧了拳,当机立断,以最简略的言语说明了当年宁娆难产一事的前因始末,以及江璃如今可能已经抓到了关键证人,随时会向陈家发难。 说完了。 偌大的寝殿静若寒潭,除却流沙陷落和庭前落花的声音,再无声响。 陈宣若不禁抻头朝屏风后面看去。 宁娆将拳头握得咯吱响,挤出一抹冷冽的笑,隔屏风望着陈宣若,幽幽然然道:“你的意思,当年我九死一生,差点带着英儒一起死,全是拜你父母所赐?” “景怡被逼夜闯端华门,后来被逐出长安整整四年,也全是因为你的父母?” “明明这些事都是他们做下的,可事出之后却像卫道士一样,义正言辞,要给景怡定罪?” “事到如今,因为你妹妹干下的好事被景桓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你就舔着脸来找我求情了?” 宁娆霍的站起身,绕出来,指了指自己的额间,气道:“你看我额头上有红点吗?是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吗?!” 陈宣若低下头,不语。 宁娆气得发颤,深吸了口气,平展胳膊揽了揽臂纱,回过身背对着陈宣若,尽量让声音平和:“这些事,当年发生的时候,你知道吗?” 陈宣若一怔,生出些慌乱,忙道:“我不知道!阿娆,我那时……”他突然舌头打结,难以切齿。 宁娆回过身,目光清冷地盯着他。 “我那时正是与淮竹难舍难分的时候,找了借口独居在外,除了应付公差就是想和淮竹幽会,对外事半点不上心,也没有察觉我母亲他们的动作。” 说完,他深低下头,满脸惶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