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这才想起,今日是重阳节,往年,春桃都会做了菊花糕给他带来,可今年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向来爱洁,睡前必须泡了澡,等他回到黑黢黢的屋子,掌起灯,拿出一卷书慢慢地翻阅起来,可脑里纷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起那次,春桃得知了他与郦首辅过从甚密,当机立断就与他断了情。 闭上枯涩的眼,脑海里却是之前共度重阳的画面。 “来,一口气把它吃掉——”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回响,她就站在自己身前,拈起一块菊花糕,像逗孩子一般贴到他嘴边,他一张口,她便赫然收回了手。 拉锯了几次,他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好吃吗?”她仰着头,眸里是璀璨的银河。 他点头道好。 他又望向空空如也的书案,自己抬手倒了一盏酽酽的茶,一口气咽入腹中,一股涩意从舌根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里去。 第五十七章 翌日, 那些落入西狱的要员还没出来,朝堂上,其他人果然诚惶诚恐, 有些人甚至感到郦首辅日薄西山, 眨眼之间就和他划清了界限。 郦首辅也预知处境尴尬,干脆称病告了假。 于嘉月而言, 此次的行动无疑取得了压制性的胜利,当然, 一码归一码, 倘若不能拿出证据辟谣, 胜利也不会持久。 她在等一个时机, 能一举扳倒郦首辅, 只要证明这只是一个阴谋, 那么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了。 散朝回到顺宁宫, 刚用完早膳移步到书房, 就听忍冬来禀:“娘娘, 柳秉笔求见。” 柳明?嘉月眉心攒了起来。 前阵子,春桃和他闹了不快, 一气之下,便与他割裂了关系,她怎么也没料到他会主动求见她。 他们之间的事,她也只是晓得个大概,可春桃是个什么性子她却是了若指掌, 只要她下定决心的事, 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见。” 忍冬便出去传话了, 少顷,却再度挑了帘子进来嗫嚅道, “娘娘,奴婢好说歹说,柳秉笔就是跪在外面不肯走,他还说……” “说什么?” “他说他手上有娘娘想要的东西。” 嘉月搁下喝了一半的茶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一个身着青色圆领袍、头戴折上巾的清秀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脚上的朝靴走在金砖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柳明垂着眼,缓步走到了嘉月跟前,在离她几步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提起袍裾朝她跪下叩首道,“奴才参见娘娘。” 嘉月想起前阵子失魂落魄的春桃,先入为主地对他生了厌烦之心,因而就由他跪着,也不叫起,只是不冷不热道,“原来是柳秉笔,不知你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柳明抿了抿唇道,“奴才是来请罪的。” “请罪?” “是,”他沉吟道,“娘娘和摄政王私会的传言,是奴才故意散播出去的……” 嘉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脑海里瞬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串联了起来,所以,春桃与他决裂也只能是因为这件事了。 “哦……那本宫和摄政王的事,你又是从何得知?”她迅速又恢复了平静,懒洋洋地说。 “一切只是奴才妄自揣测而已,奴才在司礼监当值,少不了和郦首辅打交道,他要奴才暗中盯着娘娘的动静,奴才只能依言照做。 “奴才发现,娘娘时常在夜里召见摄政王……便生了异心,不管有没有私情,只要一口咬定有,只要传言散出去了,就算是子虚乌有,也变成真的了……”他一直垂着眸,不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