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他只想承贺震的人情,没想过将褚昉牵扯进来。 褚昉本想说现在反悔也不晚,但想陆徽少年意气,如何受得了他这话,他果真噎他两句,他定掉转马头回家,从此更恨上了他这个姐夫,遂也只好咽下话,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金吾卫狱紧临皇城,褚昉让陆徽在城门等候,自己进宫面圣。 “不会太久。”怕陆徽等的心焦,褚昉进宫前特意交待一句。 “有劳。”陆徽笔直的脊背微微躬下,浅浅作了一揖,谦和有礼,也带着疏远冷淡。 褚昉好像看到了少年时的周玘。 他闷闷嗯了声,进宫去了。 陆徽这才抬眼去看他背影,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每一步踏出去都落在了实处,稳稳当当。 这就是父亲口口声声叫了多年的贤婿,现在连长姐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光,二姐也改口叫他姐夫。 他不能指责父兄和姐姐们有什么错,他们有他们的生活阅历,自然就有他们识人辨物的判断准则,他不奢望改变他们,只求坚持自己。 便是所有人都放弃元诺哥哥,对他不闻不问,他也不会。 他认的第一个字、写的第一个字、作的第一篇文章,都是元诺哥哥教的。 当初长姐出嫁,元诺哥哥病重醒来后,他一度不敢再去周家,他以为元诺哥哥恨上了父亲,从此再不愿理他,可是过了几日,元诺哥哥竟然亲自找来陆家,要他交上他之前布置的功课。 那时的元诺哥哥刚刚有些好转,才能下床走动,脸色煞白,还总是咳嗽,却对他说:“学业不可荒废,一切照旧。” 父亲虽然阻断了长姐和元诺哥哥的姻缘,但并没继续干涉他和元诺哥哥的来往,他仍旧常常去周家,周家伯父伯母和其他两位哥哥也未曾因为父亲行事迁怪于他,仍是和善相待。 从三岁第一次见元诺哥哥,他尚不记事,但听长姐说,那时他便常常跟在元诺哥哥身后,学他走路,学他作揖,学他说话,连他喝药皱眉、生病咳嗽都学。 一学就是十有余年,他去嵩岳书院读书,元诺哥哥在病中,未及相送,事后给他去了封信,一番勉励。 “汝方三岁,汝姊托汝学业于我,我知她用心,非劳我授汝于学,盖驱我孤独颓靡之态耳,汝姊言,汝好学我,我当以身作则,不可误你……忽忽十年,不敢负汝姊之托,今汝东去嵩岳,天下士子咸集,胜我者不知其几何也,盼汝专心用功,扬名之根基,便在此时。” 后来他听闻长姐和离,本以为能等到元诺哥哥和长姐的喜讯,却收到元诺哥哥被圣上赐婚的消息,他写信询问缘由,却石沉大海,直到后来他自书院回家探亲,去拜访元诺哥哥,他没有提这事,元诺哥哥却望着昏黄的天光,扼腕叹了句:“一步迟,步步迟,昭文,要快些成长啊。” 此次元诺哥哥入狱,他跟长兄打听过缘由,长兄语焉不详,只说事关天家,要他别多问。 元诺哥哥若有罪,该依律审问,而后定罪处罚,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是何意思? 陆徽正思量,忽听到一句“走吧”,抬眼,褚昉已到了跟前。 他跟圣上说了什么,竟这么快就得了允准?陆徽虽好奇,却没开口问。 外头冷风刺骨,进了牢狱也并没缓解多少,阴暗逼仄的空间压抑地让人心头生闷。 这处金吾卫狱中关押的人很少,没有其他牢房里惯有的糜烂之味和颓丧呻·吟之声,但隐约能听见斥责之声。 狱吏看过圣上的谕令,带着二人朝周玘牢房走去,距离越近,那斥责之声越清晰。 “你以为你中过状元、当过宰相就了不起了?敢忤逆圣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就你这张脸值钱,没有郡主求情,你早被拉出去砍了,能好吃好喝活到现在?” “你也不过就是个出卖色相的小白脸,端着那么高的架子做甚?还当自己是独得圣上青睐的宰相呢!” 随即,牢房内传来一阵哄笑。 陆徽攥着拳头,加快了脚步,越过褚昉,循声找了过去。 牢房未上锁,两三个狱卒围着周玘,正笑的开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