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卫明姝难得聊得如此尽兴,她便也一直没有开口。 “明姝和沈将军是如何认识的?”魏姝仪问道。 “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家中父辈有交情,倒也算不上熟识。” “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卫明姝微愣,随后侃侃而谈,“此人不像传闻那般,只是有些不通俗礼罢了,在一众武将里,倒也算个脾气好的。” “还有呢?” 还有?卫明姝愣住,她和此人交情也不算深,实在说不出什么。 她又想了想刚才铁匠铺的对话,一语概括,“总之,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 魏姝仪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在卫明姝这里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这姑娘不似她,心里一直有惦记的人,沈将军也不算差,卫明姝自己也看得上。 这一次,她随缘,不告诉她了。 ————— 四月十五,药铺如往常开义诊。 自打来到长安后,阮文卿就时常来到丹青药铺帮衬些,此时正站在卫明姝身旁,安静地看着她写方子。 卫明姝她停笔,抬袖将安神助眠的方子交予老人。 老人本随儿子来京城谋生路,不料儿子于路途感染时疫而死,心情大恸,几月以来难以入眠。 耄耋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世间一大悲苦。 卫明姝早些年看诊,本是为了学习医术,后来她才发现,仅这小小一方药铺,便能看清世间冷暖辛酸。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2,即使那场动乱已经过了二十余年,如今这太平盛世,依旧有人于世间挣扎。 老人步履蹒跚地离开,卫明姝侧头看向任医正。 来药铺义诊的只剩最后一人。 妇人梳妆的年轻女子正坐于对面,衣着打扮并不显眼,但那手上的镯子却成色极好,双手嫩白纤细,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模样。 任医正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病症?” 妇人面露难色,只一手覆在小腹上,向四周看了看。 卫明姝低眼看去,那妇人小腹还没有凸起,但看这副模样应当是已经有了身孕。 正将那帕子搭在妇人腕上,任医正的手还未搭上脉,妇人却先开了口:“大夫,我有钱,只要能保下这个孩子,给多少都行。” 任医正没有答应她,一只手搭上腕子,皱眉道:“夫人今年多大?” “十八......”妇人小声道。 “夫人这可是头胎?” 妇人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任医正诊病,向来是心直口快,“夫人年龄太小,头一胎伤了身子,这一胎怕是保不住。” 那妇人轻咬嘴唇,眼睛泛红,捂着小腹的手微微抓皱了身上的衣裳:“大夫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卫明姝看到,面纱下朱唇微叹。 她生于侯门,这些宅门之事倒也听过不少,仔细想想便也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妇人做此番打扮来药铺前义诊,又故意排在了队伍末尾,定是不想引人注目。 勋爵人家注重子嗣,不管这女子家宅有没有妾室,若让家中知晓她伤了身子,保不住这胎,以后怕都是难过。 卫明姝拽了拽任医正的衣袖,看向四周,指了指门内。 任医正似是有些不解。 阮文卿却立即明白过来,“这位夫人,咱们药铺里面去说。” 几人进了药铺靠内侧的桌子,妇人仍在哀求,“只要能救,给多少钱都可以。” 任医正毫不客气,厉色直言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孩子保不了,再大一点,你自己命都难保!” “大夫,求求你......”妇人捂着肚子呜咽着。 卫明姝向任医正摇了摇头。 任医正又看向那妇人的反应,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夫人,你这脉象分明已有滑胎的迹象,若我猜的没错,夫人应当是见了红才来寻医,这孩子至多再过一个月,势必保不住,到时候孩子成形,胎死腹中,怕是以后再难有孕。” 妇人在听到“再难有孕”后身子明显颤了颤,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卫明姝也是为难,默默坐在一旁的阮文卿却果断开口,“孩子固然重要,可夫人自己的身子亦重要。夫人不如先爱惜着些自己,拿掉这孩子,将养上几年,总会再有的。”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