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放晴,中午日头正好,光自正门处直直照进来,方方正正像一口黄金棺材。 餐备好了,李润请客人移步餐厅。 她特意请酒店大厨上门,高帽子白长衫,带着整个团队,好几台车,进进出出十几人忙里忙外,显得既专业,又刻意,表示出这番折腾全为了贵客。 唐家的贵客不是美微,是郁家长子郁诚。 李润和李申姐弟带一众亲戚朋友做陪,拥着郁诚坐上餐厅主位。 餐厅的落地窗望出去是鹿湖,湖水浑浊,湖面结了薄薄一层冰,又有候鸟踩着冰面往上飞,留下堆迭的涟漪。 美微想起那天和父母吃饭,心也沉下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谈起两家缘分,没人记得她,父母也不出面,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原本在陌生的环境里,就有些不安,何况谈的事还与她有关。也没有人来问她冷热,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就这样被拉了来,好像一样工具。 她失落地站在众人身后,以为哥哥会像往常一样,安排她坐照顾她吃,里外呵护好她。 结果他只顾着和人应酬,全忘了还有这么个妹妹。 郁诚偶尔瞥她一眼,存心晾着她,叫她自行感受人情冷暖。 顶上水晶灯明晃晃的,长桌铺桌布,餐盘餐具按照座次摆满十二位。 外头冰天雪地,里头推杯换盏,一桌子海鲜鱼翅,鹅肝松露,显出唐家待客的周到,只不是对她。 她有自知之明,低头笑笑。 唐令从背后拉拉她的手,二人一起坐到了餐桌末位,安安静静吃饭。 这菜不好吃,鱼翅弄得腥,又没发好,炖得久了入口不爽滑,汤稠稠的吃着恶心,鹅肝也不好,入口不绵密,还有渣,松露更不用说了,用的是罐头,远不如昨晚郁诚喂给她的家常小菜合心意。 美微尝了几口便不再动筷,也不好公然在饭桌上玩手机,那样显得不礼貌,只好木然干坐着,有人看她时,勉强憋出一点微笑。 郁诚坐在最远处,抬眼间,视线闲闲递过来,即刻又收回去,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 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现下心里竟难受起来,也说不清原因。 唐令也没闲心吃饭,时不时看美微脸色,又去看郁诚脸色,完了还要留神他妈妈说什么,各种明示暗示让她提婚事,好不紧张,一顿饭吃得不安生。 小辈在家宴上没有存在感,话题热度都围着郁诚,准确说,是围着他的工作,围着郁氏的发展动向。 众人又恭维他才华出众,前途无量,他顺势聊起李家旗下公司股价看涨,夸赞在座各位投资好手腕。 郁诚滴水不漏,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说了许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末了端起酒杯敬一敬,感谢诸位抬爱,小侄不敢当。 大家你来我往,宾主尽欢,饭快吃完了,还没聊到婚事。 唐令急得干瞪眼,压低嗓子喊李润,“妈,你干啥呢?” 李润这才站起来,慢悠悠走近了,从头打量起未来儿媳,眼神中带着审视,不知道是要给她打分,还是要借此评估她的价格,那视线从美微头发丝扫描到脚趾尖,末了轻轻笑一笑,“郁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将孩子们的婚事定了吧。” 这话说得勉强。 好像是勉为其难同意儿子娶郁美微过门。 郁诚脸色当即沉下去,他放在心尖儿的人,岂容别人挑挑拣拣。 他不说话,只略略抬眼,等着下文。 偏他越镇定,对方就越乱阵脚。 李润笑里藏刀,又说,“我家唐令和小美也好了几年了,怎么样也得给她一个交代,这样没名没分的处着,你知道年轻人谈起恋爱来,干柴烈火,日日夜夜都缠在一起。这时间久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呀,别到时候坏了名声,再想嫁人呀,就得折价了。” 媳妇还没娶进门,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好谈条件。 知道这话难听,李润还偏要拣难听的说,就差直言唐令已经睡过美微,为了名声也得嫁进唐家,她没得选。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公然拿到饭桌上说就不对,被当成谈判的筹码,以此打压女方更是居心险恶。 仿佛婚姻成了交易,而她婚前与对方发生性行为,就等于自降身价,就得不到任何尊重,就得任人宰割? 即便是睡了又怎样,那也轮不到一个莫须有的婆婆多嘴。 更何况,她没考虑过这门婚事,李润还先挑剔起来了? 美微心里极怒,教养克制着她没有当众翻脸,皱起眉头直直对视过去,“阿姨,没有这回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