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半天后,季忠廉在众官员中站了出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恭良谦逊:“微臣在户部办公数年,一直都亲历亲为,从不懈怠。账本都是在明面上给大家过目的,从未有过纰漏,微臣更是不敢贪图一分一毫的银两。谁若想看看,微臣随时欢迎。” 他微微躬身,态度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但这副模样,落在知情人眼中,却是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挑衅。 ——我的账本就在那里放着,可是你们谁能找得到我贪污的证据啊? “肃静!”昭和帝声音沉沉,盯着季忠廉缓缓道:“爱卿放心,朕的宁蕖一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鹿白乖乖坐在父皇身旁,眉眼弯弯地笑道:“父皇说的极是。既然季大人觉得自己被冤枉了,那本郡主一定还大人一个清白,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不是不怕被查吗?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账本究竟做的有多么完美无缺。 人一旦顺风顺水惯了,就容易飘。 季忠廉不急不缓地直起身子,神情恭顺,像极了一个鞠躬尽瘁的良臣。 杜临安就是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中喊了一声“下朝”。 - 自从这天的早朝后,京中的气氛就逐渐变得僵硬凝滞。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整个东郦最受宠爱的宁蕖郡主要彻查户部。至于谁会首当其中,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旦彻查,就意味着权力更迭。 众人开始暗地里拜访、走动,希望能在这场权力对峙之后分一杯羹。 鹿白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着。 她在后宫人缘颇好,找谈话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五天之后,她顺利打听到了一份比较详细的人员名单,上面全都是在户部当值的人。 如今整个户部割裂严重,乌烟瘴气,其中有以季忠廉为首的小贪官党派,但也有很多清正廉洁的清白官员,被季忠廉打压得寸步难行。 全都整治一遍是不可能的,这样会动太多人的乌纱帽,容易引起动荡和反噬。鹿白要杀鸡儆猴,自始至终目标只有季忠廉一个。 那么她就需要找个从前跟在季忠廉身边、如今被狠狠打压、想要反抗的清白官员。 她花了一天一夜去翻阅资料,彻夜没合眼,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裴焕,最近一直在休假的户部侍郎,是几年前的探花郎,才华横溢,胸有丘壑,却突然之间卧病在床,再不上朝上值。 年轻人上的好好的,突然就不去了,还没有人慰问,明显是被打压了。 既然被打压,那就说明他知道季忠廉的某些内幕。 鹿白看了下裴焕的资料,又过筛一遍后宫信得过的嫔妃,心中有了思忖。 她记得,温嫔有个好姐妹,婉贵人。裴焕正是婉贵人的表弟。 她可以通过婉贵人跟裴焕搭上线。 鹿白立马去私下联系婉贵人。 婉贵人明白这是自己的机遇,立刻给娘家递了信,表示想念母亲和表弟。 在皇城扎根的家族哪个不是人精?一天之后,婉贵人母亲就回了信,表示会带着裴焕进宫探亲,在荷风亭跟她相见。 次日,鹿白收拾好后,和婉贵人一起来到荷风亭。 两方人一见面,婉贵人就和母亲去旁边闲聊了。 荷风亭里,一个身穿白色锦衣,摸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坐在石桌边垂眸浅寐。 鹿白刚刚坐在他对面,裴焕就睁开了眼。 他双眸如凤,眉目雅致,如山湖般清浅,就这样与鹿白直直对视上。 “见过宁蕖郡主。”他起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鹿白摆摆手,含笑道:“裴公子不愧是曾经的探花郎,模样生得真赏心悦目。” 这不是假话。 裴焕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长眉凤目,模样俊郎。再加上他一袭白衣落拓,气质内沉,很像是书画卷里的名门才子,聪敏清润。 裴焕报之一笑:“郡主谬赞。” 鹿白开门见山道:“想必裴公子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那本郡主就直接问了,季忠廉私吞国库拨给户部的银两,罪该万死,而我需要可信之人给我提供证据。” 裴焕眸光微闪,看起来不算惊讶,态度谦恭又不显得殷勤,慢慢道:“裴某斗胆问一下,事情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鹿白听完就笑了。 这裴焕真是个被耽误的聪明人,这一语双关的问题可谓是心机满满。 她看着裴焕,语气很轻却很笃定:“两个结果。一,季忠廉永不得翻身。二,让你升官。”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