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啊?” ……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曾经也一起坐过一趟火车,因为一次荒诞的离家出走。 易慈忍不住看了看边上的李均意。他不知何时合上了手里的书,目光放在窗外。 车到下一站,那对学生下车走了。 李均意拿药盒出来吃药。 易慈问他又头疼了吗。李均意说,就是有点累。易慈让他靠着自己睡一觉。他摇摇头,说,睡不着。 易慈笑:“难道还要我像刚刚那个妈妈哄小孩一样唱歌哄你睡吗。” 李均意也笑:“你可以试试看。” “我唱歌有多难听你不知道吗。” 他靠着她的肩膀:“难不难听我说了算。” 纠结良久,易慈清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开始唱了,声音很小。 “落雨大水浸街,啊哥担柴上街卖。阿嫂出街着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 李均意闭着眼睛,微微笑了。 “氹氹转啊,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团,五月初五系龙舟节呀,阿妈叫我去睇龙船,我唔去睇我要睇鸡仔,鸡仔大,我挪去卖,卖得几多钱,卖咗几多只呀……我有只风车仔,佢转得好好睇,睇佢氹氹转呀菊花园,睇佢氹氹转呀,氹氹转又转……” 听着听着,他好像被那歌谣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了。耳边是她的声音,火车压过铁轨的声音,还有很轻的,很轻的,似乎来自过去的声音……李均意,李均意,有人在叫他。 像‘父亲’的声音。 他睁开眼。 对面那个原本没有人的座位此刻坐着一个穿着黑袍,微微含笑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很多,两鬓微霜,眼角有了很多皱纹。 李均意凝视着对方。 多奇怪啊,幻想也会老吗? 回忆也会吗。 他又开始讲了。讲全知全能的主,讲受苦受难的主,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主……和以前一样。 易慈突然听见他朝着对面没有人的座位开口了。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成人礼物吗?很奇怪,我只看过一遍,可怎么都忘不了。你写你带我离开的那个雪夜,你带我上了一趟南下的火车。我不哭不闹,还一直冲你笑。我这些年时常在想,我总是梦到雪,是不是因为你带我走的那天下了雪?你写下的那片雪,是我梦里看到的那一片吗?” 他像是在与人交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场车祸醒过来后,我很失落。电视里不是常有那样的桥段吗,失忆,把一切都忘了。我希望我把所有事都忘记,可我偏偏都记得,我全都记得。记性好原来那么痛苦。” “你看到小慈了吗?我们还在一起。我想好好生活了,我想把这些事都放下,和她好好生活。” 易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我没忘。”他语气又低又缓,“我不会忘记的,这次回来,我把所有事都了结,给你一个交代。但我觉得……我觉得,应该跟你告别了。” 视线是晃的。恍惚间,他看见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站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祝祷……启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门。 做完一切,那个男人转过身,一步步离开,消失在灯光昏暗的车厢里。 他闭上眼睛,靠着她,沉沉睡去。 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结束,火车在终点站停下。 易慈把围巾帽子都戴好,和他一起下车。 那是她首次到访这个远东地区的火车站,易慈下车后第一反应是好冷,接着抬头一看,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魔法世界。车站整体风格看起来很欧式,色系呈黑绿,而天空中正有雪纷纷落下,如梦如幻的场景。 易慈愣在原地,久久都回不了神,看呆了。 李均意帮她整理了下帽子,拉起她的手往出站口走。走着走着,易慈听见边上有人笑着闲聊,说巧了,一出站就看见今年的第一场雪。 出站,早已有人在外等着接应。除了他的助理和一些工作人员,易慈还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士,还没走近时就远远地朝他们招手了。 等到了眼前一看,都不用李均意介绍了,易慈一眼看出这是何方神圣,小跑着过去:“徐阿姨!你是徐阿姨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