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凛如冷月升雪,一个温雅如兰叶垂露,皆是满怀迂回的心思,只对?着案上一壶清茶。 “四月初在馆驿,我尚不知阁下是翰林承旨廖云荐的儿?子,果?然是子肖父,薛同僚真有廖承旨的风姿。” 祁令瞻缓声轻淡,令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赞扬还是在嘲讽。幸而薛序邻并不甚在意他的态度,回敬一笑?。 他对?祁令瞻说:“是永平侯将此事告诉参知的吧?那他有没?有再告诉你一些?别的事,譬如容郁青是怎么死的,他和哪个山头的匪寇有见不得人的交情。” 祁令瞻道:“舅舅为流匪所?害,确实偶然之不幸。” “只怕太后娘娘不这般认为,听说昨日下午,你们兄妹吵架了?”薛序邻嘴角牵了牵,似是无奈,又似是讥讽,“倘她知晓我曾递过一份折子给姚丞相,关乎永平侯府的名誉,而后容郁青就出了事,不知她会不会往你们父子身上猜测。” 祁令瞻问:“阁下自钱塘回京已逾半月,为何不去?” 薛序邻道:“因为我正等着今日,想见识一下参知大人为了封我的口,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的底牌已经被?翻开,他想要的,祁令瞻心中已有猜测。他从袖间取出一份密札,搁在案上,戴着手衣的右手屈指轻轻敲了敲。 他对?薛序邻说:“这是十七年前与北金签订的平康盟约抄录本,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其中。” 薛序邻的目光凝落其上,久久不能移开。 他说:“倘这其中有我寻找的答案,作为交换,我会向?太后娘娘隐瞒此事。” “不止如此,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祁令瞻沾了茶水,缓缓在案上倒写下一个“姚”字。 他说:“你的身份迟早瞒不住,不妨借我一用,向?姚丞相卖个好。” 薛序邻闻言挑眉。 他拾起桌上的卷札,缓缓解开,从头细读,待读到“不得辄易宰执”一句时?,瞳孔蓦然一缩。 祁令瞻缓声道:“这是姚鹤守当年越过令尊,私下与北金谈成的条件,为了讨好北金人,他事先将底线条件透露给了北金,因此北金人在谈判时?咬死了每年三十万两,不肯退让,所?以?令尊……” “自觉愧对?朝廷,于平康之盟后自刎谢罪。”薛序邻捧着卷札的手轻轻抖动,面?色惨白,露出恍然又荒唐的凄冷一笑?,低声近乎喃喃道:“他本来是想做不辱使命的唐雎,谁料竟成了割城认父的石敬瑭,怪不得,怪不得……” 雅间内一时?寂静,薛序邻缓了片刻,慢慢将卷札收起,还给了祁令瞻。 他说:“所?以?若是姚鹤守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定不会信任我,不如利用此事,为参知做个人情。那参知又想做什?么呢?” 祁令瞻道:“做你本来要做的事。” 两人达成了交换,此后相见,仍是若无其事的模样,直到薛序邻被?明熹太后召见,他俯跪在坤明宫的青石地板上,看见宫人捧出满满一匣子黄金,摆在他面?前。 太后娘娘笑?靥如春风,问他:“薛爱卿再仔细想想,两淮发生的事,是否还有哪些?细节尚未告诉本宫?” 薛序邻态度坚定地说道:“臣此前已尽言。” “是么,”照微面?上的笑?意渐渐转冷,目光落在那一匣黄金上,对?薛序邻道,“那这一百两黄金,薛卿就收下吧,这是本宫的私人赠与,是为慰你南下跑了这一趟,劳苦功高。” 如此含义暧昧的赏赐,若是收下,他在姚鹤守面?前,可?真就解释不清自己的立场了。 薛序邻心中苦笑?,心到,不愧是一府长大的兄妹,算计人心、逼人表态的手段都是一样果?决狠辣。 薛序邻还想同她打个商量,“娘娘,臣所?作所?为皆是本职,受此重金,心中惶恐……” “本宫代天子赐,薛卿推辞,有无视君恩之嫌,收下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