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他撕心裂肺。 他城府在胸,冷静而审慎,一朝求生,连弑兄、父,处事果决而狠辣。 可她不见他由此暴戾乖张。 他见不得同袍的命被人轻贱,却下得了狠手将大军抛在云麟军的利刃之下。 他对长宁隐瞒诸事、毫不犹豫地利用长宁的善良以成大事,却不忍心看着长宁不得幸福圆满。 鲜血在他体内流淌。心脏在他胸腔里跳动。他的矛盾、他的真实,在让她心乱之后,竟又逐渐令她心定。 他懂她,所以他不逼她认同、支持。 而今她开始懂他,她又何必逼他改变、回头。 倘若就如此刻这般,互不相迫,但求相守,不知可否? …… 丑时二刻,司夜的婢女小心进来叫起。 正旦大朝会在即,在京文武皆须于寅时列班于天华门前,百年朝制,从未变过。 戚炳靖困倦,搂着卓少炎又睡了足足三刻有余,几经下人提醒催促后,才颇不舍地放开她。起身下地后,他伸手接过浸有冰水的巾子抹了一把脸,精神抖擞地走至外间。 洗漱罢更衣,亲王礼服形制繁复,四个手脚伶俐的婢女不敢怠慢地服侍他穿戴。绣有九章的青色衮衣刚上身,他背后就传来卓少炎的声音:“我来。” 她这话是对正在伺候他更衣的几个婢女说的。 婢女们听命退后,捧起衣饰供卓少炎取用。戚炳靖没动,胸口一暖,是卓少炎的手伸进他的外衣中,仔细地掖平了衬在里面的白花罗中单。 她低垂着眉眼,长发散落在素色寝衣上,双手取过象征着他身份的虎饰金銙带具,将接着带扣一端的皮鞓圈过他的腰。 青润的玉镯在他身上移掠,戚炳靖忍不住抬手拢了拢她的长发,道:“少炎。”她应了一声,替他穿衣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天未明,屋中灯烛之光暖暖柔柔,她于此事虽生涩,却显出待他格外的温存。 他露出一点隐约笑意,问:“这玉镯,你可喜欢?” 昨夜她没答他。眼下,她闻声抬头,瞅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这话何必要问。可他却十分执着,等着她给出回应。她便无奈地轻笑,道了声“嗯”。 然后她问说:“何处来的镯子?” 他答:“昨日入宫,请旨开了供奉库,从库中挑的。”停了停,他又补充:“同这镯子一道,还有好些别的物件。你今日若有空,便挑着看一看。等晚间我回来,你告诉我,喜欢哪些,不喜欢哪些。” 她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自认说了错话,怕她真的离开他,遂想哄她,想留她,想讨她欢心,却只能想得出学那些士庶人家送女眷首饰的笨拙法子。说是“请旨开库”,她又岂能料不到他的行事与作风,也不知他这回从宫中取走了多少珍品。 他全然不知,他昨夜的那一句“别走”,对她而言,远胜这些金玉千百倍。 他在旁人眼中权势滔天、难以轻摧,可他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在她面前变得软弱。其实她若决计要走,他千言万语也留她不住,叫她窥见他的弱处,不仅于事无补,更是不智之策。 他在先帝诸子中以聪睿著名,在沙场上同她对阵亦是运筹帷幄、计谋百出,可如今却会有这般傻蠢的一刻。 可正是这不智、这傻蠢,于她而言是最最珍贵的。 想着,卓少炎靠近他的胸前,仰脸看他道:“炳靖。你有时候,会犯傻。” 戚炳靖下意识地将她搂住,抱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