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会心悦我?我若没猜错,他方才那模样,全是作伪。” 雀儿瞪大眼,圆圆的面盘上满是惊愕之色:“怎会?他方才说得那样真,唱得那样好,生得也那样俊,怎会有假?” 阿姝失笑,伸手捏捏雀儿的手:“我看,你便是被他的俊,迷惑了。他看来温和,实则心里冷硬得很。” 时人尚美,无论男女,若生得一副好皮相,未做动作,便能先得人心,刘徇便是如此。他生得一副气宇轩昂,面如冠玉的好皮相,辅以惯常彬彬有礼的温和之态,未露声色,便能在无人察觉之时收服人心,与当世之豪杰相比,虽未显诸多锋芒,却胜在润物无声,潜移默化。 一如方才在庭中,观礼者,只怕十之□□,都信了他今日的喜悦之心。 雀儿百思不得其解,正待再言,外头却有人高声唤:“萧王至。” 原是外头宾客尽散,刘徇回来了。 只见屋门自外推开,他踏星光而入,一身疲惫酒意,想是方才被人灌了许多酒,定是彭胜仍不死心,撺掇旁人所为。 阿姝与雀儿对望一眼,话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歌》来自西汉李延年。 婚礼上不论身份贵贱,唱歌跳舞是汉代习俗。 第6章 入见 雀儿方才原笃定萧王当真是心悦阿姝的,可此时见那立于外室的男子,却又不大确定了。 他虽还是副温和的样子,可脸上的笑淡了些,眸光里多了几分瞧不清的淡漠,看似与方才相同,实则又截然不同,令人浑身不自在。 阿姝无端紧张,心口跳了两声,强压下莫名的慌乱,上前两步,温声道:“浴汤已备,请大王宽衣。”说罢,稍靠近些,伸手欲替他卸冠解衣。 谁知她尚未触到衣衫,他却忽然警醒一般,双眉凝起,本能大步退开躲避,仿佛一点也不愿教她触碰。 那下意识露出的嫌恶之色,令屋中众婢错愕,面面相觑后,皆悄声垂首,无人再敢多看。 阿姝心觉难堪,双手在半空中僵硬一瞬,随即默默咬唇收回,讷讷望着他,不再言语。 酒后的本能之举,定作不得伪,看来她没猜错,方才所谓的喜悦,不过是诓骗旁人罢了。明明还曾当众牵着她登上马车,转眼已是无情。 刘徇似乎察觉自己失态,略恢复些清明,冲旁人摆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依言退下,雀儿心中忧虑,未敢直接离去,落在最后,大着胆子说了句:“大王,尚有撒帐礼未行。” 所谓撒帐礼,乃指新婚之夜,为祈求多子多福而兴之俗。夫妇二人同坐,由妇人遥撒五色同心花果,二人以裾盛,得果多,则子孙绵延不绝。 原是个寻常婚俗,可刘徇大概是今夜忍得太多,此时再听,竟是陡然冷下脸,面无表情沉声道:“下去。” 雀儿被吓了一跳,赶紧躬身离去,不敢再发一言。 屋里只余二人,刘徇再不费力维持风度,面目彻底冷肃下,一言不发,自顾自的解下腰带,褪去礼服,露出底下掩藏得严严实实的衣物。 那是一片缟素。 阿姝只觉双目刺痛,一时侧开眼,不敢再看。 时值初夏,新婚日,他于厚重婚服下再着缟素,显而易见,是为兄长刘徜戴孝。 孝期被迫娶仇人女,任谁都难咽下这口气。 阿姝心里又酸涩,又惶恐。 此时他越是隐而不发,日后复仇时,便越要一雪前耻。 想起长乐宫那一场屠戮,她浑身僵硬而颤抖,再无半点动作,只眼铮铮望着他将那孝服仔细叠好,转身大步跨入浴房。 这一去,便是许久。 久到阿姝跪坐在榻上,直望着烛火,忘记方才的恐惧,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刘徇披衣回屋时,便见她娇小的身躯倚在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