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已呆若木鸡,好在大家都装作没看见。 林山雪精神有些恍惚,想说些话安慰江绥,或是说些难听的话,但总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我会选择当医生,”江绥突然道,“是因为我爷爷。” 林山雪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努力睁开眼睛响应了一句。 “他被查出癌症,晚期,躺在病床上,瘦成一副骨架。每天都很痛苦,很累,守着他的家人也很痛苦。” “就这样撑了三个月,直到一个周末,家里其他人都有事,只有我一个人在。老爷子忽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他想吃元味斋的绿豆糕,”说到这儿,江绥笑了一下,“可他光说话就耗尽了全部力气,嘴里也尝不出任何味道,怎么可能想吃东西?但我还是去买了。” “然后呢?”林山雪问。 “没有然后,”江绥看着远去的船只,“在我去买绿豆糕的时候,他自己拔了氧气管。”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终于解脱了。”江绥的手有些颤抖,“后来无数次回忆,每一次都确定,在老爷子支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但我还是去了。” 林山雪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我为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病根本治不好,老爷子很痛苦,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根本说服不了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希望我别走的。” “他一定希望我别走。” 江绥攥紧手里的小黄花,像捏住一根救命稻草。 “杨灿离开之前我去见过她,我问她要不要留下来,不用担心医药费。她笑着拒绝了我,说她很开心要回老家,终于可以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她的眼睛是红的,抓我的手抓得很紧。” 江绥说完,又看着大海沉默了许久。 夕阳快要被淹死,黄昏像一壶酒。林山雪听完下一句话,才能明白江绥上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左手指间嵌入大腿,手背上有个浅浅的疤痕,是上次受伤留下来的。 好了就不痛了,但疤痕永远都在,它在每一个空挡提醒你,这里曾受过伤。 大腿的疼痛使林山雪清醒了许多,江绥继续开口,她听见他说,上次去世的人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但事后他一次也没有去过老师的墓地,也没有拜访过师母。她听见他说,他是虚伪,是伪善,他不应该成为一个医生。 江绥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也听不出他是否难过,就像黑暗里半明半灭的烟头,静谧,摇摇欲坠。 林山雪松开他的手站起来,站的急,头晕的厉害,强称道:“你是日本动漫里梦想拯救世界的热血笨蛋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