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得知了贵妃临盆立时如临深渊,茶饭不思在宫中等消息,不停合掌对天祈祷,最好母子俱伤,一双见了阎罗。 漫天风雪中小柱子飞马奔回来,跌跌撞撞进了康宁殿。 彼时众妃恰来请安,小柱子整个成了雪人,扑通一声跪地,匍匐到太后跟前,含泪道:“贵妃娘娘赏雪不慎滑了一跤,闪了腰,早产加难产,小皇子殁了......” 太后眼皮一翻,向后栽去。 淑妃险些当场雀跃,真的灵验了! 三日后定柔朦朦有了一丝神智,昏沉沉如在云端,身子周围几个汤捂子,耳边时而闻得哇啊哇啊的婴啼,和男人气呼呼的声音:“臭小子!还有脸哭!继续打他屁.股!” 眼皮沉如灌铅,四肢百骸似有万斤重,一连七八天,连睁开眼都没有力气,口中灌进热热的汤汁,她只觉一生都没这么累过,偏那两个声音促狭,总聒噪,吵得她不安稳。 一个嗓门洪亮,哭的房梁快掀翻了,一个冷声哼道:“打他屁.股......” 春和殿设了一个小灵堂,置了一副楠木小棺椁,皇帝从行宫回来扶着小棺,望着空白无名的灵位,泪眼婆娑,悲痛无限,整个人好似苍老了许多岁。 每日坚持视朝,坐在金龙宝座上神情恍惚,卿家们连连劝解:“陛下春秋鼎盛,还会再有皇子的。” 皇帝听罢,以一手覆面,泪水从掌心滑出。 三日后出殡,铺天盖地的送葬队伍,葬在了帝陵风水墙外的一个土丘上。 淑妃坐着翟车等在华琼门,沈从武散值过来,掀帘问:“陛下那个人诡计多端,不会有差错罢?” 沈从武悄声道:“姐姐放心,送葬的在半路歇息的时候,我派人悄悄混入,敲了棺木,不是空心的,抬棺的我也买通了一个,说那分量正是个婴儿的,没人无聊到会拿这种事诈诡的。” 淑妃这才稳稳放下了一颗心,果然老天是眷顾她的! 宗昱是天生的九五至尊! 产后半个月定柔才有了些许精神,喝了燕窝粥,加了个枕头侧躺着,两个奶母轮换喂完了奶,小婴儿食量惊人,吸得她们空了,好像只吃了个六成饱,意犹未尽地撇着嘴哇哇。张嬷嬷说:“哎呀喂祖宗爷,再忍半天,谁叫你金贵呢,添个奶娘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定柔摸了摸自己的,瘪的。 心下一疼,有气无力地对她们说:“把皇儿抱过来......我搂......一会儿......” 张嬷嬷端着明黄襁褓,是大襁褓,这孩子虎头虎脑,生下来有八斤九两,那手掌,那小腿,全不似个刚落草的孩儿,骨韵与陛下的轩昂魁伟如出一辙,怪不得贵妃生的那么艰难。 定柔做的那些小襁褓皆是比着两个女儿的,谁知用不上了。 小婴儿呜啊呜啊被塞进锦被,白里透红的小脸,剑眉丰唇,一双眼瞳如曜珠闪着光,生的极明亮,小嘴噘着,不停左右寻摸吃的,模样娇憨可爱。亲娘的手指碰了碰软糯糯的脸蛋,立刻偏头含住了,用力吮起来。定柔指尖一阵疼,忙拿出来,小婴儿正吃的起劲,立刻嘴巴一撇,挥舞起拳头大哭起来,小腿踢腾着,把襁褓都踹开了。 张嬷嬷过来,愁眉苦脸道:“小殿下哟,你都换了两个襁褓了,拆开里头的棉絮都是洞,老身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 定柔被逗笑了,牵动伤口,疼的直吸气。 皇帝掀幔进来,瞥见这一幕马上皱了眉:“你才将有了一丝力气,抱他作甚。” 定柔问他:“奶母找到了没有?你儿子成日吃不饱。” 皇帝走到床前望着哭的打呵欠的儿子,摸着小脸道:“找了几个,我想多查查,他们的亲眷四邻,每个都得过几遍,防止有纰漏了的。” 定柔拍着儿子,小婴儿慢慢打起了瞌睡,定柔嘘了一声,皇帝望着小妻子削瘦的美人颔儿,面颊苍白如纸,心疼不已,待襁褓里的小人睡沉了,亲着母子俩的额角,颤声道:“吓死我了,那天你已没了鼻息和脉搏,孩子娩出来也没气息,我当时觉得,霎时间暗无天日,她们拍打了几下小屁.股,孩子才有了哭声。郑太医施了金针,你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说着眼眶泪雾迷离,定柔伸臂抚摸他的脸,含泪笑道:“这么好的夫君,我怎么舍得丢下。” 他将母子俩拥在怀抱,半张脸贴着她锦被下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求道:“咱们儿女双全,以后不要再生了好不好,我求你......”右手虎口处一个醒目的月牙新疤,正是生产那日被被孩子娘掐的,当时指甲顶到了指骨,血流了出来,男人生生忍着。 事后还说,这点子小疼和娘子分娩之痛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说:“儿子的名字我取好了,唤作晔儿,宗晔,日曜之光曰晔,兴盛昌明曰晔,美玉其华曰晔,灼灼于人曰晔。” 定柔沉思道:“你对他如此期望,可我......”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