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房门,他回身,目光掠过斜倒在桌案,身前已尽是鲜血的住持,若蜻蜓点水,轻巧一瞬。 “不必动刀剑了,清理好屋子,今日之内,将静法寺住持圆寂的消息宣扬出去。” 出了禅院,行至寺门,沈林一眼望见停在石阶下的马车。 脚步不觉加快,走得近了,却又缓下几分。 “大人。” “殿下。” 洛久瑶适时掀开车帘,见沈林立在马车下,便等着他开口。 “住持已死,殿下可有什么想问臣的?” 沈林递上短刀与那一片残破的衣摆,嗓音温和如常,眼中的寒意却还未完全消散。 洛久瑶看着他,倏然想起那日他教她用刀,刀刃架在他的脖颈,那双眼也如今日这般冷寒,近乎刺骨。 “死人身上的消息可最多了。” 她接过他手中物什,问他,“怎么死的?” 沈林简言道:“鸩杀。” 洛久瑶摩挲着冷硬的刀鞘,忽而笑了:“过去那杯冷茶是燃香的解药,如今你换了他的茶,也算是叫他尝了个苦头。” “沈林,你用这样的方法杀他,是在为那日的我报复他吗?” 沈林顿了一顿。 “说笑的,大人不必当真。” 未等应答,洛久瑶继续道,“时辰还早,天色也尚明,多日未曾饮茶,我有些想念溪山雪芽的味道,不知大人可愿移步茶阁,再请我喝一盏?” 沈林的眉眼柔和些许:“殿下既想饮茶,臣自然是愿作陪的。” -- 茶阁中始终备着溪山雪芽,清淡的茶香氤了满室。 沈林烹着茶,边道:“见面匆忙,还未问过殿下的伤势如何?回去后可有好好用药?” “承蒙大人关心,每日都有按时用药,如今已结痂了,不会再流血。” 洛久瑶抬手轻触了触肩侧,“倒是大人,如今身体可养好些了?” “臣没什么大碍,殿下不必为臣担心。” 听她这样说,沈林放心许多。 他添上一盏茶水递去,边讲起在静法寺同住持的谈话,将他们所言过的一一告知于洛久瑶。 如二人先前的推测一般,住持帮贺令薇隐瞒的不止账册,更有贺家一案的始末与行踪。 而他交给沈林的两样东西亦是蹊跷,衣摆是洛久瑶当日落水时被削下的一片,而那柄短刀,竟与钩月极为相似。 能从宫中带出这两样东西的人,只会是贺令薇。 贺令薇没有死,而如今卷宗所记贺家一案的始末,或许全然是错的。 第33章 将一切道出后, 沈林隐去了住持提及洛久瑶命数的那些话。 他只是玩笑般说,那位住持似乎很喜欢窥探人的命数,可惜他对此不感兴趣, 没能耐着性子听来一听。 洛久瑶也笑,说的确如此。 那些都没什么好信的,若命由天定,想来上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是对恶人宽纵,对心怀善意之人残忍。 二人前往寺庙时已过正午,又在茶阁坐了一会儿,已是日薄西山。 室内提早燃了灯盏,沈林抬首看一看竹帘外逐渐昏暗的天色,道:“宫门就快下钥了,臣送殿下回宫?” 洛久瑶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并不接他的话:“沈林,我记得今日并非是你的休沐日,你知道我在西山用了玉佩便能立刻赶到静法寺, 他们竟也纵着你?” 沈林一五一十道:“回燕京那日,我得知贺小姐的尸身将于今日下葬, 便提早告了假。”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会抓住这个时机。 “你的消息倒是够快。” 洛久瑶笑着饮尽最后一盏茶,“只是你总这样由着性子陪我胡闹, 小心有一日官位不保。” 沈林垂眼看她:“臣在宫中的人脉只有殿下一人,若真有那一日, 还要劳烦殿下保住臣了。” “我如今可算是自身难保, 你也知道,像我这般的人妄议朝政可是要掉脑袋的。” 洛久瑶把玩着手中茶盏, 闻言抬眼,意味深长道,“不若大人帮扶帮扶我,来日我立稳了脚跟,定会保大人绵延百代的荣华。” 她这话说得假模假样,话尾却又似乎掺着三分真意,叫人平白生了几分探究。 沈林对上她的目光,言语轻巧:“殿下想立稳脚跟,又或是……想攀援向上登临于顶,如果这是殿下所愿,臣会帮殿下。” 洛久瑶却躲闪开了。 她佯装严肃道:“沈林啊,沈家百年清誉,从不惹世族之非,岂是能容你这样信口许诺的?沈大将军若是听了你的言语,怕是要气得搬出家法,罚你端着长枪到祠堂跪上几天几夜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