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陈西瑞需要承担科里的教学和科研工作,每天都忙得像一颗疯狂旋转的陀螺,上班就如同上坟,心情十分沉重。 如果医生只需要把“治病救人”这项本职工作做好,没有额外的任务,没有乱七八糟的考核,那她的痛苦应该能减少一大半。 为什么院领导要逼着医生去搞科研?为什么她一个学术渣渣要去生产学术垃圾? 当然,主治医师也享有一定福利,好处就是,她再也不用吭哧吭哧写病历,偶尔还会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点拨手底下那一帮住院医:“你看你这个病历写的,真不是我吹毛求疵,是不是太口语化了?‘患者自诉胸口闷,呼吸费劲,浑身像海绵一样软’,他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啊,好歹也给人家修饰修饰,应该这么写,‘患者自诉胸闷气短,浑身乏力’。” “好的陈老师,我知道了。” 陈西瑞继续语重心长道:“想当年我学着写病历那会儿,我的老师只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我的病历,你知道是什么成语吗?” “不知道,你快说。” “文采斐然。” “哇,陈老师你真厉害。” 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像大江和小溪,涓涓溪流汇入浩瀚江河,成为江水的一部分,心怀宽广的江河永远接纳包容着小溪。 这两年多以来,陈西瑞时常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小肚鸡肠,彻底断了与刘仕文的联系。 回头想想,刘老师讲的那些话,放到奔三的年纪再去听,也不是那么不堪入耳,甚至还能咂摸出一丝“良药苦口”的滋味。 一位学识渊博兢兢业业的教授,看重的永远是能力,他也只是从一位医者的角度,客观评价了她的医术。 说到底,这世上的精英只占少数,大多数都是跟她一样的平庸之辈,她当年一头钻进了死胡同,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好几次点进刘仕文的微信对话框,陈西瑞都想问人家一句:“刘老师,最近忙啥咧?” 写了删,删了写,纠结到最后,手机一扔,捂着枕头自我唾弃:“活该啊你!又怂又作!” 这种纠结且懊恼的负面情绪会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不请自来,拷问鞭笞她的灵魂——那么一点小事儿,搞得跟全世界欠她五百万似的,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她如果是刘老师,估计往后余生都不愿再搭理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现世报来得太快,陈西瑞一介武侠迷,现在却看不得金庸先生的任何作品。 杨过有师父,张无忌有师父,郭靖居然还给自己整了十二个师父,敢情全世界就她一人背叛师门,孤零零地飘荡在二十一世纪的侠光剑影里。 四月份的江州,一脚迈入初夏,满城花开,天气还没燥起来,冷热适宜。 陈建桥近来发了笔小财,具体怎么发的,他没明说,陈西瑞坚信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于是在微信上把她爸约了出来,想趁机问问清楚。 父女俩约在一家新疆饭店,随便点了几道特色菜。 这家店庙小客人多,大厅几乎都坐满了,空气里浮沉着一股孜然辣椒的味道。 正中陈西瑞下怀,她一进来,直觉这地方选对了,她就喜欢重口味的食物。 陈西瑞懒得铺垫,单刀直入,问她爸怎么发财的。 陈建桥也不藏着掖着,跟女儿一一交代清楚,他这是由单位熟人介绍,买了某某银行的信托产品,年化利率9%,现在她小姑,还有她大伯二伯全部跟着买。 “老爸给你买辆车吧。”陈建桥笑眯眯道。 年轻时候的陈建桥是一副标准的小白脸长相,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五官清俊到显出几分女相,陈西瑞的肤色就是遗传自他,脸型没遗传得下来,脸型随她妈。 “钱你自己留着养老,我上班了能挣钱。”陈西瑞擦了擦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不过爸,我要提醒你一句,超过5%的理财,指定不靠谱,你最好把那钱快点取出来。你投了多少?” 陈建桥支支吾吾:“就……几十万块钱。” 这话漏洞百出,一听就很假,陈西瑞语气严肃:“信托起购就得一百万,你当我不懂啊,到底多少?” “你就别管了,不会出事儿的。” 陈建桥这人非常固执,不撞南墙心不死,有时候很难说通,陈西瑞再三提醒:“那就放到年底吧,年底之前一定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