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她怔然伸指拭去,那是寂宵子的泪。 离贞忽然想起,封焉在某日对她说的话,他说那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眼眶含泪是因为他。 他错了,她早在前世,便因他落泪。 离贞也在这一片磅礴难忍的情绪之中,明白了寂宵子的心意。 寂宵子并非因为封焉对她起了不纯之心、行了出格之举,才将他逐出白玉宫。 她将他赶走,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亦对那大逆不道的徒儿生了异样之情。 可寂宵子清楚明白,她绝不可让那懵懂之情化为现实。 她有不得不将其扼制的理由。 “师兄,我必须这样做,可我却又惶惶不安,害怕自己的决定,会酿成另外的错误。” “宵儿认定了必须之举,便无需后悔。”无垠子极淡地牵了牵嘴角。 “无论后果如何,师兄都会与宵儿一同面对。” 离贞感到触动,繁杂的情绪稍稍平定了些。 阿焉去了哪里,离贞并不知道。 用神识探遍了剑骨山都没找到他的影子,兴许已离了山。 日月轮转数回,都没见阿焉归来。 离贞终日彷徨,寂宵子只将阿焉逐出师门,却未将其赶出剑骨山,他该不会一去不归? 若始终见不到阿焉,这幻境该如何破除呢…… 离贞几乎在山内寻找了所有的人,始终没有进展,可幻境中的剑骨山仿佛为她专设了结界一般,她想尽办法也踏不出去。 看来破除这幻境的关键,还是在阿焉身上。 不知第多少日,离贞在白玉宫内庭院之中,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之气。 这次寂宵子没有再限制她的举动,反而像是与她不谋而合一般,催促她张开了宫门。 阿焉站在门外,微垂着首,双拳紧握,浑身散发着隐忍、不甘、愤怒与肃杀之气。 离贞内心忽地一坠,此刻的阿焉,不再是以往的模样,反而像极了那个身为赤霄殿首领的沉郁癫狂的封焉。 男子微微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眼眸在凌乱的发丝下迸出冷锐而凄厉的光。 “师尊,你为何要骗我?” 离贞的眼瞳骤然缩了缩。 “不允我独自历练,亦不让我远行,从不让人见到我重伤的模样,甚至在疗伤之时也要让我紧闭双眼……这些都是为了,隐瞒我是魔族的事实吗?!” 原来阿焉数日未归,是因为遇上了赤魔族人。 离贞内心翻江倒海,慌乱、刺痛,却只能维持那张冰冷的脸,漠然说道:“你回来,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阿焉蓦地张大了眼。“……只是这些?” 他顿时咬紧了牙根,愤恨与酸痛如岩浆般喷发,风卷般的气势掠过离贞的衣衫,魔气难以抑制地发散张扬,树木摇摆,气氛骤暗。 “你杀我生身父母,却独独将我留下,难道你要瞒我一世,让我永远对你感恩戴德?!” 离贞被那凄厉又愤恨的控诉震得大脑发蒙。 她早便猜到,阿焉是赤魔族首领之后,是被寂宵子亲手夺走家族的孩子。 她无话可辨,只期望寂宵子能将一切说个明白。 可她却冷然说道:“我自始便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恩人。” 阿焉僵住了身子,忽而瞪大双眼咧唇一笑。“可你始终瞒我。” “魔族伤天害理、屠杀无辜,赤魔族更是领头挑起仙魔大战,罪无可恕。你的父母并非只是死在我的剑下,而是被诛灭于仙界讨伐之中。” 离贞声音沉冷,只在叙述一件既成之事。 即便最后出剑的不是她,魔尊夫妇的死也在所难免——这便是寂宵子坚持所想。 阿焉浑身颤抖,泪从布满血丝的双眼蓦然泄下。 “这便是师尊的辩解?” 离贞心中锥痛,紧抿着唇不应答。 “你何不将我也杀了,为何要将我带回,将我养大!” 阿焉用尽了力气嘶吼,声音沙哑残破,听得人不住震颤。 他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那股无助、绝望和仇恨,让离贞迷了双眼。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