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绡垂目,“有些时候,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个人如果时时刻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就不是人了。” “那是什么?” “天。” “天?” “这很难懂,我知道。” 曲红绡点头。她眉目清淡,想了片刻后又问:“可我不知道我的心到底哪里乱了。” 叶抚问:“要不要来试一试?” “怎么试?” “像你刚到百家城时那样。” 曲红绡想起自己刚到百家城那一天,先生考验自己心性时的场景。不知为何,她忽然不敢在去尝试。 “要试试吗?” 曲红绡吸了口气,“试试吧。”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门被敲响了。她下意识朝那里看去,井不停进来,急忙道:“出事了,温早见出事了。” 曲红绡瞳孔微缩,“怎么了?” “她好像走火入魔了!气机反复无常,神志不清!”井不停说。 曲红绡急忙对叶抚说,“先生,考验等下再进行吧,我们先去——” 叶抚笑着打断她,“考验已经结束了。” 曲红绡愣住,再往门那里看去,却看到门关着,根本没有人在那里,也没有人敲门。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从她说下“试试吧”的时候,考验就已经开始了,而现在结束了。结果很明显,自己没有通过考验。 “七息时间。”叶抚说。 曲红绡知道他说的是考验持续了七息时间。“先生,我让你失望了。” “知道自己心乱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没有捋得开早见的感情。”曲红绡低着头。 叶抚摇头,“不对。你不是没有捋得开感情,而是你明明想着要割舍,却又舍不得,一边在心里抗拒,一边又抗拒着抗拒的自己,以至于你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我从来都是那句话,你若是要走一条只有道的道,便走得干干净净一点,你若舍不得心里的一些感情,便大大方方地接受。世间难得双全法。” 叶抚侧头,“想要不负大道,又想要不负情。合理吗?” “胡兰、温早见,乃至你以前的一些事,你都没捋清楚,一昧地逃避。逃避可并不管用。” 曲红绡沉默不语。 “你若是喜欢温早见,放得下便好好和她相处,毕竟人间不止一条大道,你若仍愿坚守独一的大道,便收好那颗心,不要再心动了。” “先生,我喜欢她吗?”曲红绡恍惚着问。 “为什么问我?” 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喝酒也是一种逃避。 一杯解千愁这种话,是最大的逃避。醉了酒,的确忘了烦恼,可是酒醒后呢?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曲红绡眉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这种事好难。” 她觉得要说一个喜不喜欢,好难好难,比修炼难多了。 叶抚轻声说:“红绡,好好想一想吧。” “是,先生。” 曲红绡起身,迈步。 “对了。” “还有什么吩咐吗?先生。”曲红绡转身问。 “去把胡兰找回来。”叶抚说。 曲红绡顿了一下,她想,先生肯定是知道小师妹在哪里,但是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有其他意思。 “她在哪?” “问你自己。” “……” 曲红绡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小师妹在哪儿,听先生这么说,还以为他在责怪,但转而一想,先生不会做这种事。 稍作停顿后,她离去。 叶抚呼出一口气,望向外面。 他想, 说不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但是说喜欢一个人却难得很。 …… 莫长安的符篆落进山河后,神祗的信仰再也进不去分毫了,在文字思想的照耀下,节节败退,从市里退到乡野,从乡野退到山林,在山林里成为淫祠野神,苟延残喘。 莫长安入局后,当真是把局势彻底掰到一边去了。 但是陈放站在下面,神情上没有任何变化,开始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就连他旁边的那头黑驴也是那般,不关己事地,在哪儿哼哧哼哧,时不时伸出厚舌头舔舐,时不时跺跺蹄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陈放,你还不服输吗?”莫长安问。 “我还没输。”陈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