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 临康元年,正月。 戚铃兰在宫中度过了最后一个冬日,这也是她在陆之珩身边过得最后一个年。 从陆之珩承诺放她离宫至今已经半年了,纵然有依依不舍之情,也总该迎来兑现之日。这半年间宫中没少往外传消息,如今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皇后戚氏感染重病日渐羸弱,比起新皇陛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问病从何来,说法可就多了。 有说是新皇登基前在宫外住的那些日子里遇刺受伤的,也有说乱党贼心不死被人下药的,最离谱的莫过于皇后怀孕不足月意外小产一说。 各式各样的传闻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还有说书人编了故事写成话本在上元茶馆讲演。趁着风言风语乱作一团的时机,陆之珩将诚王之子陆宁接进了宫,以后皇室宗谱上记载,陆宁就是帝后之子。 在旁人看来,这番举动就是皇后垂危的讯号。皇上送她一个儿子,或许是冲喜,也可能是安抚戚家。 正月十七,皇帝召端信侯进宫与皇后相见,进一步坐实了宫外的传言。傍晚时分,端信侯府的马车才驶出宫门打道回府。侯府正门外,赵氏已经等候良久,眼见着丈夫一身疲惫地从马车内下来,忙上前去挽住他的小臂。 “侯爷可算回来了,圣上召您入宫,一去就是一整日,若是再不回来,妾身都要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温声细语萦绕耳畔,戚明松的神情却不大轻松,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让你久等了,进屋用膳吧。” 赵氏察觉到他状态不佳,犹豫着试探道:“侯爷,铃……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戚明松才从宫里回来,当然知道戚铃兰什么事都没有。 今日皇帝和他说了实情,皇后久在深宫倍感忧苦,心中愁郁难以排解,皇帝怜惜她,决定放她自由。按铃兰自己的意愿,是想去江南一带隐居。 戚明松听到这个消息,心底又惊诧又欣慰。从一开始戚铃兰就不愿意入宫,他虽心疼女儿但也无能为力。谁能想到,皇帝的气度胸襟竟如此宽广。 戚明松在心底暗暗欣喜,面上却掩饰得滴水不漏。 戚铃兰今日已经叮嘱过他,明面上要做出皇后病逝的表现,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离宫的事情。 虽说赵氏嫁进戚家已经二十年了,但此事少一个人知道好过多一个人知道。 “唉。”戚明松神色黯然,沉声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氏见他如此悲戚,想到这几日和其他府里夫人吃茶时听到的风言风语,心里大抵猜到了戚铃兰的情况。她紧紧握住戚明松的手,掌心温度悄然传到他粗糙的指尖,温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千金之躯福泽深厚,定然不会有事的,侯爷别太担心了。” 阳春三月。 书中有无数诗句描绘江南的春色,或写春柳早莺、或写烟雨行舟,可见江南的春色宜人,自古以来吸引无数文人游客流连。 从长安到临安,这一路行来戚铃兰见证了官道两旁从烟尘茫茫转变为浅草青葱。进了临安城后,桃花杏花随处可见,映衬着远处富有江南情调白墙青瓦,实在是一副绝美画卷。 “当初从云州进京的时候,看着长安街景阔大气派,心中尽是忐忑与敬畏。如今来到江南,却是另一番风味了。”戚铃兰望着马车外流动的景色,欣然感叹道。 乔茱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时出神。她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轻松地笑了。“江南景致温婉清秀,想来夫人是喜欢临安胜过京城吧?” 戚铃兰嘴上不曾回应,眼里的笑意便是最好的答案。 乔茱是自小跟在戚铃兰身边的,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她在宫里熬着,整日闷闷不乐,如今终于重获新生,也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夫人今日这身衣裙清丽素雅,发间白玉簪子也精致,倒是真有几分江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