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和梁崇端说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戚铃兰指尖搓开一页纸,却没急着翻动。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问出心中疑惑。她不想关心陆之珩,但又不得不回忆那天晚上床帏之中他说过的话。 他不想纳妾,也不想要庶子。他已经是太子,不可能主动退出皇权之争。来日他登基称帝,总不能后继无人。除非自己亲生儿子,否则兄终弟及或是子侄继任都不可能善待她与戚氏。 她总要直面这段夫妻关系的。要么放下心结和他生一个嫡子,要么便求神拜佛盼着他长命百岁,最好等她与戚氏娘家人都善终了再驾崩。 陆之珩看她半晌没翻页,便猜到她心绪凌乱了,嘴边笑意更深,自顾自换了本书。 戚铃兰见他起身去书柜上拿书,才渐渐抽回思绪,问道:“除了梁崇端,还有谁能根治你的旧疾?” 陆之珩道:“秘术出自《梁氏医典》,解法自然也在其中。谁读了此书,谁就能解。” “梁崇端如此自信来见你,就说明此书不是人人都能看的,甚至不在梁家,否则人人都能医治,要他何用?”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梁府的《梁氏医典》早在咸康元年就被一场大火烧毁了,他以为世上只剩梁泽知道此书全部内容,而他是除了梁泽以外知道最多的人。” 戚铃兰听得入神,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望着他问:“事实并非如此?” 陆之珩道:“梁府那一套医典并非孤本,追溯到梁氏先祖,著作此书的梁农师身上,梁农师是滇南宏乡人,他作此书时,手稿皆留存于宏乡。” “梁农师……自他作此书时起到今年,都快一百五十年过去了,哪里还找得到手稿?” “能找到。” “你如何确定?”戚铃兰眉头一皱,语气中不自觉多了几分着急:“若是父皇处死了梁崇端,你的人又找不到医典手稿,这病岂不是治不成了?” 陆之珩默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笑盈盈道:“你这是……担心我?” 此言一出,戚铃兰顿时一扫兴致,白了他一眼道:“自作多情。” 书房外,汪富海顶着寒风守着门柱子。南蕙提着食盒从远处走来,汪富海见状挺直脊背,带着一脸笑容上前拦下。 “南蕙姑娘,殿下与太子妃正说话呢,咱就别过去了。” 南蕙抬高手腕将食盒拿给他看了一眼,道:“殿下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一会儿怕是会饿,我叫厨房煨了一碗鸡汤特意给殿下拿过来。” 汪富海摆了下手说:“你啊,如今东宫有了女主子,哪还用你操心这些?太子妃已经送过甜汤了,你且歇着吧。” 南蕙和汪富海都是东宫的老人了,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这话并无不妥,今日却叫南蕙心里梗塞了一下。 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低下头说:“知道了。” 腊月十四,梁泽谋害太子妃一事结案。梁泽本人已经在狱中触柱而亡,皇帝下旨抄了梁泽的家,梁家女眷发配为奴,男子充军。 人人都知道梁泽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梁崇端。 胡葆光坐在太医院中饮了杯茶,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很久,才释然叹出一口气。 充军好啊,充军好过流放。流放者大多死于途中,或许是道路难行劳累至死,又或许是被人灭口。充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