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郁在茅草屋待着的这几天,城里不安生了。 汝州县是小地方,离京城八百里远,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京城进了叛贼,虏了皇子和一些嫔,扬言要攻下大辛。 时机这么巧,恰在冬狩出了这档事,很难不怀疑他们里应外合。 有多消息传出来,说这场仗是先帝酿成的祸。 他在位时,卓厥烧杀掠抢,压榨小国献上贡品,抢来雌性鲛人行奸,无恶不作,所以他死后,卓厥反过来烧杀掠抢,与被欺负过的小国结为盟友,意欲攻打大辛。 当年不慎死在先帝身下的雌鲛,引起了鲛人族的愤怒,秘密派出她的儿子,和一众精兵来帮助卓厥。 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所以仗开始,军队打过来,人心便乱了,大辛君王这些年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真打起来,扛不住的。 县里米粮的物价涨了天高,几百户人家搬空了一半,剩一半抓紧屯粮买布,准备往南方逃。 “快逃吧,快逃吧。” 老爷爷这半盏茶里叹了三回气:“我在南边有儿子接济,今晚就了,我看你衣着非富即贵,想逃命应该不难,多备些粮食,路上见到兵丁切记要避开。” 战乱一来,人命贱如草芥,前线的兵不够,就四处抽丁,老弱妇孺不要,那些运送辎重的壮汉、垦种粮田的农夫便被强抓去打仗。 一打仗兵荒马乱的,粮食是天,很多侥幸逃的百姓都有饭吃,后饿死一大片。 在天冷了,真打起来,饿死的、冷死的哪个都缺不了。 宁为平犬,莫作离乱人,乱世苦的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晚就天黑了,老爷爷背起包袱不多言,转身陷进密林中,可怜他今年七十了,安享晚年的岁数,却要在逃命的路上奔波。 “统,”雪郁小脸有些白过了头,干咽了下,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剧情变故?” 【我正在查。】系统声音里掺了很多电流,四个字中,不是被吞音、就是被拖长了尾音。 在京城怎么样了? 雪郁不敢想,他马上搭了辆去京城的马车,在路上,他又听到了些消息。 说原本要去冬狩的皇上,在一天前回到了京城,他只用了半天时间,调用兵权、排兵布阵,把俘虏救下,反缴了祸乱之人。 他不是饭囊衣架,这些年,他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可恩怨结束,仗是要打。 听到云康重掌局势,雪郁小脸稍微恢复了些气色,他抿着嘴唇,往马车窗外看去。 天黑了,县上有半点人影,该跑的都跑了,剩下不能的空房子,风一吹,寂寥空荡。 “小公子要是嫌冷,”马夫回头道,“可以把那帘子拉下来。” 雪郁确实有些冷,嗯了声道谢,抬起手正要拉住那帘子,他忽然看到什么,眼瞳骤然一缩。 “云……!” 歪倒好几个小摊的街边,一个男人孤身着,他穿着黑缎,个头极高,行间满是偾发的张力,似乎久了,束着的黑发有些许凌乱。 听到那及时收的呼叫,男人骤然偏头,目光半点偏倚地,落到雪郁脸上。 他说话,压抑着,眼底隐隐泛了些血色。 本来只有五六日未见,可出了乱事,这五六日被拉得格外漫长。 雪郁和马夫说了声,下了车,站定在云康面前,仰起夺目漂亮的一张小脸,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说你回了京城。” “唔。” 滑润的肩膀被男人大力搂住,一只硬韧的手臂牢牢搭在他背部,雪郁在推力下,重重抵在男人胸膛前,脚尖都似乎踮了踮,他茫然地张开唇:“……云康?” “嗯,”云康垂着眼,抱着软软小小的人,胡乱的呼吸轻了些,他哑声说:“我回去过京城,在安定了,我找了信任的人守着。” 雪郁皱眉,忍不住问起关心的问题:“他们说要打仗,是真的吗?” 云康安静了一,沙哑地应:“是,避不了。” 他似乎有点累,回雪郁的问题要过一秒两秒的,鼻音浓重。也是,前一天刚摆定完糟心事,休息都休息,又跑来汝州县,体力多也要消耗的。 只是,为什么又来汝州县? 在他该待在京城,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即将到来的战乱才。 雪郁抿抿唇,道:“云康,那天发生了点事,你不在,所以我来不及和你说……” “嗯,我知道。” 云康打断了他,说多,只把他抱紧了一点。 男人手臂肌肉用力到发酸发胀,把雪郁捂得每一寸都是热的,却又收着分寸,有弄疼他。 雪郁眨了眨眼,在这样充斥着浓烈气息的怀抱中,忽然想起来,那天为什么要跑了。 他其实是在意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