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祥就是他们这五十多个服务对象中的一个。而且是最难接触的一个。 “丁小祥没来医院看过您吗?”何田语气平平,站的离病床上戾气颇重的女人有一段距离。 “没有啊,他哪里还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妈?!我已经半个多月没看见他人了,呜呜呜……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一分钱都没拿回来啊……”一头乱发,形容憔悴的女人抹着两个肿眼泡里落下来的眼泪。 何田可见不得女人哭,手忙脚乱地上前安慰,违心道:“您别哭,他肯定不知道您病了,要是知道一定马上就回来了……”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硬着头皮继续说:“要是您看见他,可千万留下他联系方式,好好劝他回来找我们,他戒毒好不容易有点成效,现在绝对不能放弃……” 何田他们的工作很难做,很多时候都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吸毒人员的状况千奇八怪各不相同,好点的自己也有决心戒,但是生理上心理上想要彻底戒断难上加难,更有一些瘾君子破罐子破摔,完全不配合,甚至恶语相向。家属们也是一样,明事理的对他们自然是千恩万谢尽力配合,像丁妈妈这样不懂事的,把他们当成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每次去做家访不被赶出来都是好的,而且这些人自有一番道理,我们家出了个吸毒的,这已经很丢人了,你们还天天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要街坊邻里怎么看我们,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对于这些,何田已经基本免疫了。 今天丁妈妈可能是病着状态一般,也没有力气跟何田撒泼,对他还算客气,好声好气答应了他,还难得对他道了谢,何田觉得太阳可能是打西边出来的。 他正要从医院走时,叶加文来了,电话里何田没多说,不过叶加文自己百度了一下社会工作专业以及禁毒社工到底是干什么的,现在也明白了个大概。 叶加文在病房外朝何田挥手,示意自己在门外等他,何田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跟丁妈妈道别,这时病房门被用力推开,进来一个小护士,不太客气地对何田说:“病人家属吗?病人情况可以出院了,这两天住院费药费还差2000多呢,赶紧去交了吧?” 何田:“……” 叶加文在门外听得清楚,正想进去解释他们不是病人家属,丁妈妈在病床上又哭出了声,吸着鼻涕期期艾艾地说:“小同学,你不用管,我前两天打牌输的手头没余钱,先欠个两天不要紧,等我出去打牌赢了就来还上……护士小姐,我先打个欠条行不行呀?” 小护士气得翻白眼,脸色阴沉,正要说什么,何田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道:“阿姨你打个欠条给我,医院的钱我先借给你,让丁小祥到学校来找我还!” 丁妈妈止住哭声,立即应了一声好,转头就去找纸笔写欠条,这个动作倒是利索的很。 等终于办完一切,何田跟着叶加文走出医院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外头阳光正好,反而比阴郁的病房里敞亮温暖多了。 何田不太开心,他怕叶加文嘲笑他。叶加文见了他这么吃力不讨好还莫名其妙出了一大笔钱的糗事,不趁这个机会笑话他,简直不是此人的作风吧。几次接触下来,叶加文的流氓形象已经深入何田内心,让他不得不防。 结果意外的是,叶加文什么都没说。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叶加文给何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给他仔细系好安全带,自己到另一边上了车。他没有马上开车,而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何田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坐在他旁边的叶加文居然一声不响地给他转账了两千块钱。 “你这是干什么?”何田一惊,心想今天去做一回假男朋友还要陪睡吗?这是过夜费? 叶加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你很有钱啊,何田田同学,随便刷两千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回了学校就要沦落到跟流浪猫抢猫粮了吧?” 何田无语,这钱他当然不会要,但还是觉得心里一暖,就像大冬天喝了一杯热可可似的。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