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桃花尽日随流水 北堂戎渡了结永刖门一事之后,便一路乘船顺水而下,途中见岸上桃花初开,新柳萌绿,已是春至,万物皆有生机勃勃之态,不禁也觉心中旷达,此时他站在船头,手中正把玩着那枚传国玉玺,手指轻轻摩挲过温润如脂的玉身,一时间不觉对身后的青衫男子笑道:“谷刑,你看这春日景致如画,我这一路回去,若不是还要尽早复命,只怕也忍不住先游玩一番了。”谷刑平静开口道:“爷说笑了,虽然爷如今青春正好,自是意气风发,及时享乐之年,但爷是做大事之人,又怎会放纵自身,因私废公。” 北堂戎渡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么个死板板的性子,当真不可爱,不会讨主子喜欢。”他说着,忽然口风一转,点点头,转而淡然说道:“……不过,我还就是看重你这不逢迎的性子,虽不讨喜,却有用。”突然间又笑了笑,以训示的口吻娓娓言道:“但是呢,有些事情你得明白,以我如今的地位,难道当真非要每日事事躬亲么?其实哪怕我放纵一些,溺乐一些,这都不要紧,我最重要的,只是在大事上拿个主意,做出个决定就好,正经的事儿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我只需让那些人听我的话,把他们用得好,这就成了。” 谷刑微微躬身道:“……爷教训得是。”北堂戎渡不置可否,只将指尖徐徐滑过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一般,既而问道:“对了,上回我吩咐你的事情,将我指定的那些人一一安排下去,你如今,办得如何了?”谷刑闻言,不假思索地应道:“属下已经办妥。”说着,已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名册,双手递与北堂戎渡:“……只是其中有些干碍,爷请看。”北堂戎渡取来翻开,仔细地从头慢慢看着,约莫大半柱香之后,将手里的名册合上,悠悠说道:“我教在中原发展了这么些年,这些人统领教中弟子占踞一方,如今外祖母将中原之处势力尽数交与我掌管,我初接大权,就将心腹安排下去,以做掣肘监管之用,这些人心中有些想法,对我安排进去的人手暗中排挤,这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 谷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但心头却已是微微一凛,知道眼前这少年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只怕已是做出了决断,果然,只听北堂戎渡一一念出几个名字,既而道:“……我说的这几个人,已经没用了,你去安排下去,若是他们肯老老实实地交权,那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自然会让他们平安养老,保其与家人一世富贵,可若是不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念他们为教中出力这些年的功劳了。” 北堂戎渡的语气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凛冽之意,眯着眼睛说道:“有很多方面需要你注意,他们的位置有的是人在盯着,只要他们倒了,总有合适的人接手,那么就挑出一直在这几个人的手下做事,对于日常事务最熟悉,也最有威望的人顶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上位的人必须对我有足够的忠心,我宁愿要的是听话的平庸下属,也不是身怀大才,却反咬主子一口的狗,这些,你多用些心。” 谷刑沉默片刻,既而有些迟疑道:“……如此,只怕下面的人,暗中有所异议。”北堂戎渡听了,忽然古怪地笑了笑,望向谷刑的眼睛,道:“你是说我光想着将这些助力牢牢掌控在手中,把新官上任的这把火烧得太狠,会寒了下面人的心,令他们不满?” 谷刑微微低首,算是默认,北堂戎渡哈哈大笑,寒意十足地盯着身边的青衣男子,道:“谷刑,我问你,我教在中原发展的这些势力,距离苗疆天高皇帝远的,为什么历代教主却都很放心?很简单,只因为它们的财权都牢牢掌握在总教那里!比如这卢州的分坛,每一任总揽财库的大掌事都是由总教直接派下来的,从不与坛主走得太近,只听命于教主一人,若有大量钱财调动,坛主却说不出银子的用处,这大掌事就能扣着他,让他一两银子也动用不了……如此,只要抓紧了银子这一点,就不怕任何人有异心!没了钱,这么多人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车马舟船从哪里来,手里的刀枪剑戟从哪里来?没有好处,谁会饿着肚子给你卖命?所以前时外祖母已传书将此权交与我,各地分处大掌事也已同时接到外祖母的密令,有了他们效忠,我若不能把摩月教在中原的势力完全掌握在手,做不出成绩来,还怎么好意思向外祖母交待?” 北堂戎渡冷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纯白的玉玺:“当然,一味玩弄谋略也不行,而最关键的是,我除了用些手段之外,还有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人不服?那便杀了,一手钱财,一手刀剑,这就是最有效的手段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