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起来,他突然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这个孩子天生骄傲又顽固,想要使之低头,唯有春风化雨般地逐渐渗透侵入,而并非是强硬且粗暴地征服。 那孩子在他怀里睡得很熟,呼吸绵长又轻微,北堂尊越看着少年,无声地笑了笑,全然没有发觉到此刻自己已经被对方占据了全部的心神,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这样安宁的场景是非常令人熨帖的,熨帖得让先前的所有不安和愤怒都平息了下去——一想到今夜几乎有可能失去这孩子,哪怕是仅仅只有一丝的可能,北堂尊越就有一种残忍的冲动,极端嗜血地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放手杀戮的强烈欲望。 北堂戎渡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想些什么,他舔了舔嘴唇,微微调整了一下在男人怀里的姿势,寻出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熟睡,但北堂尊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盯住了少年的脸,一双原本半敛着的凤目中,流转着一丝极暗极深的色泽,寓意不明,模糊不清。 少年的唇生得极好,湿润且菲薄,一如那个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中的夜晚,那样让全身都颤栗起来的激烈深吻,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刺激,时而轻柔,时而暴烈,还依稀残存在唇齿之间,红嫩的舌头,低声的本能低呜,柔韧而又青涩未成熟的修长身体,无论是少年的反抗还是顺从,都令人愉悦得连毛孔都尽数张开,明明荒唐,却根本无法去刻意忘记其中的任何过程与细节…… 北堂尊越目色深沉,看着怀里的孩子,在那一夜之前,他从来没有清晰地感觉到酒原来是如此让人惊心的东西,能催化出令人没有丝毫理智可言的行为,他可以不在乎这有些荒唐的一时醉中迷乱,但他的这个孩子不同,就好象无论这孩子表面上表现得如何不在意,但他依然很清楚,他的儿子对于自己那个由兄妹所生的离奇身世,是怎样的讳莫如深,如果得知了那一夜的荒唐行为,又会是怎样的难堪和沉默……所以这一切,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知道—— 这其实真的可笑又可怜,做父亲的从来不会告诉儿子,你看,我是多么的对你疼爱又怜惜,简直是捧在了手心里,哪怕就算是有时候疾言厉色一些,自以为是一点,其实也统统都只是面硬心软而已…… 少年安稳地睡在男人怀里,没有防备,没有警惕,似乎是下意识地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是因为本能地清楚父亲在这里,完全有所依靠的缘故么?北堂尊越满意于这样的猜测,他低头看了看少年熟睡中的的面孔,忽然想起从前对方还是婴孩时那白白胖胖,还散发着奶香的嫩脸蛋儿……北堂尊越缓缓靠近,在即将碰上少年的肌肤之际,依稀顿了一瞬,短暂得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然后薄唇就在那雪白的脸颊上亲了亲,再往下略移上半寸,就是少年水红色的唇角,只是到底男人那削薄的唇还是没有偏移过去,哪怕仅仅只是咫尺…… 可就是这样下意识地一迟疑,只差半点,就差了何止千里万里,一点慈父的心情与不能对外人道也的冥冥黑邃幽深欲望,往往也就隔着这一分几乎可以忽视的距离,往前亦或往后一步,都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差了何止千里万里。 九十七. 机心 天还未亮,仍是暗蒙蒙地,床前的素销金蟠螭帐正空空落落地垂着,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里面有人睡着,墙角两盏大灯台上还燃着快要烧尽的蜜烛,室中淡淡弥漫着一股檀香味道。 正安静间,自外头忽有人走了进来,一身鹅黄缎子遍地金通麒麟罗袍,黑发高挽,一面往里头走,一面解下身上那件猩红色的披风,眉梢之间隐隐残留着一分戾气,凤眼生煞,正是北堂戎渡。他进了房中,随手将脱下来的披风扔到一张椅子的靠背上,然后走到床前,一手微微掀开了帐子。 床内的沈韩烟侧着身子,枕头边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剑谱,胸口以下盖着薄被,长睫淡合,呼吸轻缓,似乎是睡得正香,但北堂戎渡这么接连二三的动作,却还是有些惊动了他,就见青年那一双长眉蹙了蹙,低声模糊地喃语道:“……天亮了么……”北堂戎渡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将自己当成了侍女,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遂道:“快亮了。”沈韩烟迷迷糊糊之间,听得这个声音,颇觉不对劲,这才终于清醒了一点,眼睛慢慢张开,就看见床前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瞧他。沈韩烟见状,一手揭开被子,一面慢慢坐了起来,用手揉了揉额角,让自己清醒些,见北堂戎渡眉梢眼角之间隐隐含着还未散去的煞气,身上也似乎缭绕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便道:“……可还顺利么。”一边说着,一边叫人进来伺候梳洗,再摆上些清淡吃食。 北堂戎渡平伸着胳膊,由着两个侍女替他脱去溅了血渍的衣裳,换上一套灰蓝织全立领缎袍。一个年轻侍女低头紧紧在少年腰间束上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