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合上照片,直视他扬起的潜藏愤怒的目光,我倒希望他可以发泄出来,无论是对谁,只要能够狠狠发泄一次狠狠哭喊一次,也好过将自己封闭在沉痛的世界里强压着伤悲独自沉沦。 可是温文尔雅如白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吧? 他看着我,目光从茫然到微怒再到寞落,最后自嘲地苦苦一笑,比哭泣还要沉痛的笑,然后问我:“可以带我去那与世无争的豁夷岛吗?” 我愕然:“去豁夷岛......干什么?” “我想要离开一阵,离开这个世界一阵。” “离开......”我耳边忽然想起刚才白佑低沉的声音,他说“离开这里吧!”,不由怅然而无语了。 “可以吗?”白枫再次询问,小心翼翼,就像遭受了天谴的孩子,从此以后每一句话每一步路都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又被打入地狱。 但他现在不正是在遭受天谴吗? “可以。”我回答,如果他愿意,如果豁夷岛可以给他一片安详宁静的天地,有何不可? 答应他的那一刻,我忘记了豁夷岛的岛规。 “那我也要去!”婉怡插话,“荩焕雪,就是你家乡那个孤岛嘛?我也要去,我陪着白枫去!” “我只想和焕雪去。”白枫淡淡说道,语气倔强。 “可是......”婉怡欲争辩,我示意她安静,她乖乖顺从,因为现在的白枫,是最不能碰触的软弱。 我安慰白枫说:“好,就我们两人去,去散心,去遗忘那些过去了的伤痛。” 白枫将头埋下去,带着哽咽的声音痛苦地回答我:“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是白枫第七次,在我劝他放松自己压抑苦闷心情的时候,再次用忧伤得可以渗出血来的眼神看着我,自嘲而无奈地说道。 彼时,我们已经飞过马来,乘着雪舰,往豁夷岛方向驶去,大海汹涌的波涛一声一声拍打着雪舰,就像要吞噬它弱小的身躯来宽慰自己空有的广阔。 海鸥的悲鸣掠过苍茫的天际,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痕迹。 “你太执着了,把着痛苦不肯放过的人会得不到快乐的。”我靠在压板铁栏边,说道,“不过我的奉劝已经到头了,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也罢,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白枫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更加痛苦,悲伤倾泻如水,就像犯了滔天之过的孩子,问我:“我让你失望了?” 我叹息,转移话题:“我让你见个人吧?” “见个人?现在?”白枫皱眉,“雪舰上除了我们两人,还有谁?” “我!”孟婉怡的声音自舱内传来,她已经耐不住,急急忙忙从舱底出来了,那日她说要随我们去,却被白枫断然拒绝,我当时示意她暂且顺意,不想我们竟默契到这般地步,凌晨她便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想到了偷偷瞒着白枫把她也带走的方法,我笑,我也不是孤岛神人,我只能让她先飞去马来,然后在我们准备东西登上雪舰时趁白枫不注意躲入舱底,白枫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视线外已无现实之物,哪里注意到了婉怡?而现在雪舰已经行驶在茫茫汪洋之上,白枫亦没有办法驱赶她回去。 白枫失望地看了眼婉怡,不问也知道我们的诡计,疲惫的目光移向苍茫的海洋,叹道:“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不想给焕雪带来太多的麻烦。” 婉怡一听怒,欲发作,但是看见依旧憔悴不堪的白枫,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压制着怒气,说:“我是你未婚妻,你就这样无视我?荩焕雪说他们岛上是不许外人进入,但是她也说了,既然都带你去了,多我一个也不多!” 白枫继续看着海面,脸色阴沉,不语。 “荩焕雪你说是不是?”孟婉怡推了我一把,颇带委屈地问我。 我知道我的肯定于白枫毫无意义,心里忽然涌上莫名的疲惫感,再也看不得白枫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一个人的忍耐终于还是有极限的,我转过身,冷冷问婉怡:“我进去准备晚餐,地球还在转,饭也是要吃的,你去不去?” “去!”婉怡先我一步跑进船舱,走前狠狠瞪了眼漠视我们的白枫,强忍着悲愤的眼泪终于还是倔强地咽了下去。 在我们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主舱小厅时,舱外突然传来决绝的落水声,就像一个人一头载入波涛的声音,干脆利落。 婉怡放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定定地看着我,惊恐瞬间布满她美丽的脸,樱唇里吐出可怕的字眼:“他,跳海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