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流知道她要说什么,接道:“不要了。” 慕秋转身走了。 风卷着雪片闯进空荡的面汤铺子里,明明有内力护体,但卫如流又开始觉得冷了。 冷意从骨子里一点点渗出来,并不剧烈,却无法驱离。 他枯坐片刻,握着刀起身,要去结账。 “公子。”老妇人用抹布擦着手,“方才那位姑娘已经结过账了。” 卫如流眉梢微挑。 老妇人从旁边提过来一个食盒。 食盒看着很陈旧简陋,显然有些年头了,但能看出来被清洗得很干净,外表并没有什么污垢。 “里面装有刚下好的面,还下了两个鸡蛋。是那位姑娘让我做的。” 老妇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才把食盒递给卫如流:“我们铺子小,只有这个自家用了多年的食盒,公子莫要嫌弃。” 卫如流接过食盒:“她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 “明日我再把食盒还过来。”卫如流拎着食盒,只身离开面汤棚,闯入风雪之中。 *** 路面结了冰,未免车轱辘打滑,慕府马车走得并不快。 车头挂着的两盏铜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马车里,白霜正在向慕秋请罪:“卫少卿用刀逼奴婢下车,还不许奴婢发出任何声音。好在奴婢才下马车,小姐就醒了。” 慕秋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真像卫如流说的那样,他坐在对面看着她睡了两刻钟。 “这件事虽说是事出有因,但你向我请了罪,就说明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罚你三月月俸,你可心服?” 白霜惴惴不安的心落回原处:“奴婢心服!” 回到慕府时,已是寂寂长夜。 她这个点才回府,肯定瞒不住大伯母,慕秋一下马车直接去了东府。 东府烛光明亮,慕大夫人坐在厅堂里翻看账本。 慕秋进去,开门见山道:“大伯母,我今天和刑狱司少卿卫如流见了一面。他说他的母亲曾经送了个信物给我,要我把信物还回给他。” 慕大夫人只知道卫如流来找了慕秋,没想到卫如流居然会把婚约的事情抖了出来。 她惊了惊,连声追问:“他真要你把信物还回去?” 卫如流愿意把信物要回去,这不就是说明他也愿意解除这桩口头婚约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好了。 见到慕秋点头,慕大夫人又问:“那个信物是你母亲帮你收起来的,你在库房有找到过吗?” 慕秋肯定摇头:“没有。那把刀的形制很奇特,如果库房里有这样的刀鞘,我不可能没一点印象。” 慕大夫人皱起眉来:“府里其他地方都没有,刀鞘不在明镜院,你母亲还会把它放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慕秋脑海里有幅画面一闪而过,隐约想起些什么。 但她仔细回忆一番,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慕大夫人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自语道:“罢了,我这边再派人找找,哪怕翻遍整个府邸,也要把信物找出来还回去。” 婢女给慕秋上了盏茶,茶水温度刚好合适入口,慕秋喝了几口润喉,抱着茶盏陷入沉思。 “在想些什么。”慕大夫人问她。 “我在想卫如流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才会让您和大伯父都不想让我与他有太多接触。” 慕大夫人一叹:“别去猜,也别去想。我不清楚卫如流的为人如何,但他的出身,曾经是荣耀,如今是原罪。” 慕秋因慕大夫人后半句话生出一丝丝酸楚。 她的命运虽然发生了改变,但是丢失时她才六岁。 还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那些富贵生活,对后面的俭朴生活自然也更容易适应。 她还运气很好地遇到了养父纪安康,遇到了挚友郁墨。 可卫如流的命运发生改变时,已有十二岁。 虚岁更是有十四了。 他记得一切过去,亲历一切悲惨和倾覆,目睹失去活着动力的母亲自缢。 这十年来,他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没有再遇到其他值得依靠的长辈,没有再遇到其他值得托付信任的挚友。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