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想起姨娘和她说的那些过往,心里又有些丧气。 她和姨娘再怎么争,又怎么可能争得过一个死人,慕秋的亲生母亲、她名义上的母亲留下过太多遗泽,现在全部都惠及到慕秋身上。 稳了稳心神,慕雨看向慕秋,轻声问起慕秋现在感觉如何。 慕秋不失礼数地回了几句。 随后两人便冷场了。 众人这么坐着不说话也尴尬,慕秋陪着坐了会儿,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适时起身告辞:“大伯母,明镜院那边还有些事情,我先告辞了,等到晚上我再过来陪您用膳。” 慕大夫人轻声道:“好,你去吧。” 慕大夫人显然也不强求慕秋和慕雨他们打好关系。 只要不闹出什么兄弟阋墙之事,维持得住面子上的平和,做事不损害家族利益,其他都随他们去。一家人各有各的缘法,像是慕云来和慕秋关系好,那也是他们兄妹自己相处来的情分,而非慕大夫人她刻意去培养的。 慕秋朝两个弟弟笑了下,又朝慕雨和骆姨娘颔首示意一番,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出了东府后,慕秋并不急着回明镜院。 她坐在庭院里,晒着懒洋洋的太阳,顺便想着大早朝的事情。 “小姐在想些什么?”白霜提着食盒走到慕秋身边,脆声问慕秋。 方才慕秋觉得有些饿了,让她去厨房拿些糕点。 慕秋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摆着一盘色泽漂亮、形状小巧精致的栗粉糕。 一碟只有四块,份量并不多,只够拿来解解馋。 慕秋拿起一块,没有说大朝堂的事情,转而说道:“你之前说,每逢深秋时节,京城西郊的枫树林最是好看,如今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我在想,等到堂兄休沐日了,拜托他带我去那看看。” 白霜眼眸微亮,兴奋道:“过几日正是枫林最漂亮的时候,小姐若是去了,奴婢也能跟着沾沾光。” 慕秋闻言笑了笑,吃了两块栗粉糕就有些腻了。她将食盒推给白霜,自己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手指。 擦到一半时,看着白皙的双手,不知怎么的,慕秋突然想起她反复做了二十多次的那场梦。 梦里也是这双手,握着刀,指缝里沾满粘稠温热的心头血。 卫,如,流。 慕秋在心里一字一顿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会是楚河之后的下一任刑狱司吗? 思绪一闪而过,就在这一刻,梦中行人的交谈声骤然在慕秋脑海里炸响。 -“卫如流?我知道此人,但初来京城,不了解他具体做过什么。” -“血洗刑狱司,踩着前任刑狱司少卿的尸骨上位……” 下一刻,魏江那道清冷疏离的声音猛烈跃上心头。 -“在兰若庭时,你问我要玉扳指做什么,现在我回答你。” -“你要真相,而我,要来杀人……” 魏江要杀谁? 魏江拿到玉扳指后又能杀谁! 一联想到某种可能性,窒息感和恐惧感深深淹没了慕秋,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险些骤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是的,惶恐, 这种惶恐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却比这两次刺杀都要强烈。 “小姐,你怎么了?”白霜正在吃着糕点,余光注意到慕秋的异样,扭头看去,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她不明白,大白天的,小姐怎么会露出这种见鬼了的神情。 慕秋勉强稳住心神,催促白霜:“我有些事要出趟门,去备马车!快去!” “啊……好,好……” 目送着白霜的背影,慕秋仰头眺望远空。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日,不知什么时候,天边竟飘来了一团极大的乌云。 黑压压一片,朝整个长安城力压下来,逼仄而吓人,随时都有可能下起暴雨的样子。 凝视得久了,慕秋的心莫名狂跳几下。 慕府马车时刻备着,以免府里主子突然要出门。 慕秋正准备登上马车,一阵狂风便呼啸而过。 风刮得极大,吹响马车檐角挂着的两盏灯。 她的衣摆被风吹得卷起,细碎的雨水打在素色裙摆上,晕染开一片并不大的水渍。 竟是已经下起了雨。 不知为何,慕秋心底突然浮现起四个字—— 多事之秋。 在慕秋的催促下,马车行进速度极快,好在雨天路上也没什么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大概一刻钟后,马车穿过最繁华的朱雀街,拐进刑狱司所在的那条巷子。 雷霆震怒,裹挟着滔天的威势刺破苍穹,大雨磅礴,长安城被这场暴雨洗礼着。雨水疯狂拍打马车,慕秋掀开马车帘,只觉得外面的天更黑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