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呼啦啦散开了。孩童们见亲兵上前,紧紧依偎在了一起,望着他们簌簌发抖。 张宪眉眼生得凶悍,他努力让自己温和些,挤出笑脸道:“别怕,我们不会杀你们。” 胆小的孩童一听,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宪脸颊抽搐,挠了挠头,摆手让亲兵们赶紧将他们带走,跑回岳飞身边,抱怨道:“我哪里就是坏人了!真是。唉,老大,他们也算得上是皇子贵人,为何胆子这般小,竟跟以前那群赵.....” 岳飞淡淡看了张宪一眼,他尴尬地讪笑,很快肃然道:“是我不对,除了南边那个活死人,他们都已经为大宋战死,最终没有辱没祖宗,不能再这般说他们。” 被金人抢走的女人回了大宋,金人自然会将怨气,洒在这群她们生下的孩童身上。 他们本来就生了一大堆,尽管是亲生的儿子,也压根不会当做一回事。 岳飞叹息几声,想到临行前赵寰的吩咐,最终没有多说,对张宪道:“我进宫去,你叫上人,去各王寨,将以前从大宋抢走的财物,尤其是贵重的书籍史册等,全部清点收好,一张纸都不能丢!” 张宪忙应了,打马前去忙碌。岳飞则领着兵,转头回了都城。 都城的城门大开,岳飞沿着御街,一路进了宫。皇宫除了一座突兀的宫殿,其余都是些低矮土屋,以及没来得及拆走的毡帐。 岳飞下马,独自沿着狭小的皇宫缓缓走动,来到破败的浣衣院,推开低矮的篱笆门走了进去。 庭院被积雪覆盖,茅草屋顶上亦堆满了雪。土墙经久未修,墙壁上的泥土已经变得松脆,留下斑驳的坑洞。 岳飞走到最后,随手推开一间久未住人的屋子。虽是大白天,他适应了好一阵,才看清了黑漆漆的屋内。 对着屋门正中央,是一张已经坍塌的土炕。除了炕之外,便是倒塌在地上的矮凳,柜门消失不见的的一张木柜。最里左上角的角落处,放着一只布满了灰尘的恭桶。 岳飞久久站在那里,他能想象得到,赵寰当时是如何的困难,如何用命,替她们拼杀出了一条血路。 到如今,她依旧拼杀在无形的刀光剑影中,替天下人,拼出一份福祉。 * 沈侍郎被贬谪到了琼州,张小娘子内疚不已,他倒先想开了,自嘲没曾想有一天,会与敬仰的东坡先生有相同际遇,这辈子也不算太过平平无奇。 接下来就轮到了张小娘子,朝堂上对张俊的弹劾从未断过,她直接被罢了官。 张小娘子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早早宽慰自己,做好了准备。 等到尘埃落定时,她还是难过不已。去官廨收拾自己留下的小物件,收着收着,眼泪就噗噗直掉。 新任郎中冯敬山走了进屋,他看到张小娘子还在,站在一旁打量着她,阴阳怪气地道:“小娘子可得快些,我可是忙得很,不但要忙着秋赋的事情,还得替你善后,你没办好的差使,我还得替你描补。” 张小娘子抹掉眼泪,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不客气地道:“冯郎中,你可要说清楚,我哪些差使没办好。” 冯敬山刚从殿中侍御史补到户部的肥差,脚堪堪踏进户部的衙门,哪知道张小娘子漏下了何种差使,不过是见她被罢官,顺势踩上一脚罢了。 换作以前,冯敬山哪怕嫉恨差使被小娘子们抢走,也只敢在私下抱怨一通,万万不敢当面说出来。 眼下张俊陷入了麻烦,冯敬山就无需掩饰了,讥讽地道:“张小娘子,你还是回府去,好生等着相看一门亲事,正正经经嫁人生子要紧。若是你不甘心,想要做事,如你阿娘那样,在后宅管着中馈,同样也能在仆妇下人面前,抖露你的威风。” 张小娘子不怒反笑,长长哦了一声,“我道是何种缘由,原来是冯郎中自己没本事,还以为怀才不遇,差使被女子抢了,到我这里来撒气呢。冯郎中,你究竟走了何处的门路,我就不稀得说了,说了怕你冯氏祖宗跟着一起没脸。” 冯敬山削尖了脑袋钻营,拜了在邢秉懿跟前最得力的内侍冯溢为干爹,最后得了这个差使。他听到张小娘子意有所指,脸色青红交加,阴森森地道:“张小娘子,你不过是投胎好些罢了。花无百日红,咱们且走着瞧!” 张小娘子笑盈盈道:“你若是不服气,何不早些再去投一次胎,睁大眼睛选个真正的好爹爹!” 冯敬山气得眼前发黑,他拽紧了拳头,怒气冲冲走到位置上,将张小娘子收拾好的小物件一推,高声道:“快走,别在此勾搭我,我可看不上招蜂引蝶的女人!” 张小娘子努力克制住怒意,上下打量着冯敬山,呵呵笑道:“招蜂引蝶,你是蜂还是蝶了,也不瞧瞧自己的丑样,顶多就是只大蛆虫!” 冯敬山扭曲着脸,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肥差,到底没敢动手,只恨恨盯着张小娘子。 如冯敬山这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