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汤入口,就好像把烧烤的火燎之气全数熄灭, 把喉咙中坑坑洼洼的不适全数抚平,只留下一丝清甜柔滑,渗入到五脏六腑。 萧屹喝完一碗, 回身又盛一碗的功夫,赵锦已经撑得恨不得瘫到毡毯上, 却还挺着滚圆的肚子和关鹤谣道:“这时候正好吃些甜的收尾。要是有红薯,拿来用铝箔纸包了扔进去烤……可惜啊可惜。” 可惜这里没有铝箔纸,连红薯也还未从美洲传来。 这话,掬月和小九并未在意, 只当这是他们没听说过的金贵吃食。 而关鹤谣笑话赵锦真能吃,说剩下的食材给他打包带走。赵锦兴高采烈地答应。 众人都乐, 萧屹捏着瓷勺未做声。 关鹤谣忽扭头看他, “好喝吗?”她问。 萧屹点点头, 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今夜看萧屹看得紧,自己倒真是喝了不少酒。 清醇的米酒,香甜的果酒,刺激的白酒……她来者不拒喝得两颊晕着红潮,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娆, 让萧屹想起了绣屏上盛开的芙蓉。 “五哥喜欢就好。”关鹤谣霎时笑起来,仿佛笑涡里都漾着杯中琥珀光。 她好像被自己话中的“五哥”“喜欢”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时只会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一边手脚不甚麻利地挪着自己的小凳,使劲往萧屹身边靠。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平日里也不怎么饮酒,这身体还不太耐酒精。 但是醉酒之后的反应,却和她在现世一样。 关鹤谣一喝醉就犯困,眼皮被缝上一样睁不开。 偏偏她的意识其实很清醒,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会做得傻乎乎、直愣愣,就像是所有的情绪和感觉都被放大了数十倍,一定要马上表达出来。 就如现在这样——听到小九笑说“小娘子真的醉了,我去安排轿子送她们回去”时,她拽着萧屹的袖子直接喊出一句“我不回去!” 挑着被酒醺红的桃花眼,她把萧屹的胳膊抱在怀里。 “五哥留下陪我,嗯……不对,我陪你。” 管你们谁陪谁?! 其他三人原地崩溃,马上低头装作开始收拾杯盘,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 想要皇子、厮儿和小丫头一同做家务,只需要一对没羞没臊的情侣。 关鹤谣正眨眨水光涟漪的眼睛看着他,而萧屹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好在杯碟交碰的声音永远能触动厨师的神经,关鹤谣被唤回了半分神志,暂时放过了不知所措的萧屹。 她自告奋勇一举手,“我来帮忙!” 然而迷蒙着半醉半醒的眼睛,她动作没轻没重,一不小心—— “嘶!”手背就烫到了铁篦子上。 萧屹慌忙牵着她去厨房,翻出烫伤的药膏。 几条纵横的红痕转眼就鼓成一个发白的水泡。 “幸亏炉子里是残炭,只剩余温,否则不定烫成什么样。” 萧屹给她涂药膏,看着关鹤谣哼唧的样子心疼不已。 关鹤谣抓住了机会,她可怜巴巴将手抬到萧屹眼前。 “手受伤了,走不了路了。” 她非常认真地说着毫无道理的话,“请郎君收留我一晚。” *——*——* 萧屹没想到,打点喝醉的一个关鹤谣,比同时练二百个兵还累。 连搂带拽地把人放到被褥间,刚要给她盖被——关鹤谣却“腾”地直直坐起。 抬起袖子,她鼻尖微动嗅了嗅,全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我要沐浴。”拖长的语气中难得带上几分骄矜,她带着醉意絮絮叨叨。 “把我都腌入味了,现在闻起来就像一块五……” 低头看自己一眼,关鹤谣想虽然这几个月该长的地方长了不少,可她毕竟不胖,至少没到五花肉的程度,她赶紧改了口。 “唔、唔像一块里脊……” 萧屹笑出了声。 好可爱。 阿鸢喝醉了好可爱。 “笑什么?”关鹤谣不满地瞪他,拉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嫌弃地嘟囔着什么“牛腱子”“烤着不好吃”。 萧屹有学有样,在又软又嫩的小里脊上咬了一口,认命地去耳房烧水。 他再回来时,才意识到接下来是怎样的绝境。 情态婉转,温软如玉,那人毫无防备地趴着,在丝光流转的被褥间掩映生姿。 他放轻了脚步走近,心中天人交战。一方说她睡着了不应打扰,一方说是她自己要沐浴。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就这样搂住她沉沉睡去,还是抱着她去沐浴,哪一个更有吸引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