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于景渡,正和其他皇子一起等消息。 他沉着脸一直没有开口,众人都当他是为了今天的事情不高兴,谁也不敢搭话。 却不知于景渡这会儿只是在走神。 他在想容灼,想他的小纨绔这会儿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有没有为自己担心? 他想到今日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想到容灼朝他抱怨说嘴巴酸了,想到结束后容灼那副沮丧又懊恼的神情……他甚至忍不住想,若天意如此不让他做这个储君,那他就顺着天意好了。 届时让皇帝给他赐一处封地,带着容灼从此天高任鸟飞,不比做皇帝快活吗? 其实今日的事情,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他不觉得到了这个境地,前太子还会不惜拿皇后的性命相博。 倒不是他觉得前太子多么孝顺,而是眼下这个局面,对方根本就没有与他相博的筹码,牺牲皇后也只是白白牺牲。皇帝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可能将废了的太子再扶上位,若他有这个打算,就不可能在皇后病重后毅然废了太子。 这一层不难看透,以前太子的头脑,不至于想不明白。 而六皇子就更不可能了,那个草包头脑不行,但对皇后的孝心比太子要多一点。 所以他不可能为了太子,不顾皇后的安危。 于景渡猜测,双喜说六皇子说漏了嘴,有可能真的就是说漏了嘴而已。 但这个时机还是太巧了,巧得他不得不多想。 于景渡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人,竟然是皇后自己。 依着太医此前的话,皇后的病只能稳住一时,彻底恢复是不可能了。 所以皇后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她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个天真的人。 前太子做了那样的事情,皇帝真的能原谅吗? 她能骗自己一天,一个月,可她骗不了一辈子。 自欺欺人的人,其实往往心里比谁都明白。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还是不甘心,想为自己的儿子再搏一搏,哪怕只是争取那么一点机会,也好过就这么彻底放弃。 所以她选了这个时机了结自己。 依着她对皇帝的了解,这位薄情的帝王,对死人的情意总是会比对活人多一点。 而她这么一死,皇帝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下立储诏书了。 只要诏书不下,一切就未成定局。 她能为太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她死后,太子有没有能力再复起,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皇后的寝宫里。 太子和六皇子在榻前守着。 皇帝红着眼睛立在一旁,心里想的和于景渡的推测如出一辙。 原本他对于此事还只是猜测,直到皇后拉着他的手,求他在自己死后善待太子。 有那么一刻,皇帝心里的失望甚至多过了难过。 他失望于自己的皇后,到了临死的关头,也只记挂着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来福。”皇帝突然开口道:“朕有些累了,你陪朕去外头透透气。” 来福闻言忙扶着皇帝出了寝宫。 皇帝立在廊下看着院中的景象,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祁妃。 对方在去世时还是祁嫔,是死后追封的妃位。 皇帝后来偶尔想起她时,总觉得心中亏欠,心道若是早一些给她提提位份就好了。 “祁妃去世时找人传话,说想见朕。”皇帝道:“来福,你说她是真的想见朕,还是和皇后一样,只是想在这种时候,托付朕善待她的孩子呢?” 来福闻言拧了拧眉,心道这些不也都是你的孩子吗?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口,也只能腹诽罢了。 “陛下。”来福开口道:“老奴记得,祁妃生前似乎就不怎么在意三殿下。” 皇帝听来福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当年祁妃因为对他不满,连带着对两人共同的儿子也看不顺眼,没少苛待于景渡。 “所以她临走前不是为了托付谁,是真的想见朕。”皇帝道。 不管是想骂他负心薄幸,还是想朝他诉衷情,但终归对方临走前心里装着的是他,而不是将他当做一个能庇护自己儿子的工具。 皇帝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 就在这时,身后的殿内传来一阵哭声。 皇帝对着夜色闭目片刻,留下了一滴眼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