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也曾在那场横祸后翻来覆去寻找他的踪迹,也曾为他颠簸过几天,也曾为他的落幕感觉惋惜。 只是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这场落幕。 大概是“天妒英才”?又或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她只知道,她最后得知他的消息是在他退学那天。 只是那时,他身上早已经流言缠身—— 【父亲工地出事,母亲另嫁他人。】 【年迈的奶奶伤心欲绝,痛到病倒在床。】 【早年父亲修房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全都堵在家门口要债,否则不让父亲的灵柩上山。】 【陈硕退学。】 每一条流言背后都是孟黎不敢深想下去的真相。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很难想象,很难想象当年年仅18岁的陈硕是如何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变故的。 也很难想,他是怎么面对家破人亡、被人议论的境况。 是如何应对那些人的催债,又是如何长成如今这模样的。 孟黎望着那张美满和谐的照片,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抿紧嘴唇,手攥住前台,低头安安静静盯着水泥地上散乱一地的螺丝钉、扳手、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突然,一股强风从天窗、卷叶门下毫不修饰地吹进来,吹得地面的灰尘到处扬,孟黎被灰迷了眼,下意识抬手揉眼睛。 手指刚碰到眼睛,风不知何时卷到前台,忽然那相框啪地一下吹翻在地。 孟黎听到啪的一声,吓得肩膀一哆嗦。 见是相框,孟黎脚步僵在原地,迟迟不敢动。 挣扎片刻,孟黎挪步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伸手去捡相框。 手还没碰到相框,背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沙哑的嗓音:“别碰。” 孟黎指尖一顿,她扭过头,眼神迷茫地看向陈硕。 陈硕刚洗完脸,脸上还残留着水渍,连同头发、领口都被水打湿。 他取下脖子上的干毛巾随便抹了把脸,大步流星走到前台,弯腰捡起碎片里的那张老照片。 照片被他随手丢在前台,他看都没看一眼就去门口拿来扫把,仔仔细细扫干净地上的玻璃碎片。 扫完陈硕将玻璃碎倒进垃圾桶,将扫把搁回原地后回到单人床,一屁股坐在上面,从兜里翻出烟盒、打火机,漫不经心点了根烟。 孟黎全程没动。 一直等他抽了两口烟,孟黎才转过身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叉腿坐在床上,手撑在膝盖,指间捏着烟头,弓着腰将烟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脸上情绪不明,看不出高兴与否。 他抽到第三口,孟黎耸了耸肩,解释:“不是我弄的。” 陈硕抽烟的动作一顿,他仰头瞥了眼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孟黎,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知道,风吹的。” 见他没把这事放心上,孟黎慢慢松了口气。 过了几秒,孟黎看着保持原姿势不变的陈硕,低声询问:“你还有多久下班?” 陈硕掀眼睨了眼人,抖抖手上烟灰,轻飘飘问:“有事?” 孟黎盯着陈硕深色的眸,轻轻点头:“我想去银行取点钱。” “麻烦你送我过去,我找不到路。” 陈硕闻言掐灭烟头,起身走到孟黎身边,朝她指了个方向:“往这门出去,左转直行就到了。” “找不到路可以问,别有事没事麻烦我。我没空。” 孟黎站在原地没吭声。 她扭过头,视线落在陈硕脸上看了几秒,缓缓开口:“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陈硕嗤了声,好脾气问:“意思是我活该被你麻烦?” 孟黎垂了垂眼,顺驴下坡说:“陈硕,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陈硕听完笑了下,抱着胳臂,满脸新奇问:“说说,你能帮我什么。” 孟黎翻了翻衣兜,从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硕:“我可以在你这里开个终身会员,以后只要我车出问题,我都来你这修。” 陈硕看了一眼银行卡,半天没吭声?。 半晌,他咧了咧嘴,似笑非笑问:“你这是要包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