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缩的门窗,桌上的药盒,四周空白的墙壁,以及父亲恶狠狠的眼神,他们有相似的脸,他却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徐薇。他说。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你干脆不要有感情。 这句话让徐薇猛然惊醒。深秋的天气,她居然睡出了薄薄一身汗,睡衣沾着背,有些粘腻。 她恍惚半晌,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些过去对照她的现在,是失败?是不堪回首?还是后悔? 徐薇坐起身,垂着头,发丝垂落在她脸侧,什么都看不见,周围那么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都不是。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自己。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阴差阳错下的迫不得已,也是顺应本心过后的问心无愧。哪怕最终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她也并不后悔。 四周黑沉沉的,伸手只见外头透进来些微弱的光,已经是后半夜,世界沉睡着。徐薇却感到头脑空前清明,可能病已经好了大半。她稍稍安心,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知不觉间,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果然神清气爽。感冒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嗓子仍有些疼,说话使不上力气。 徐薇去到教室,她今天来得早,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已经七七八八坐满人,各看各的书和作业。徐薇站在走廊,悄悄注视着这些年轻的脸庞,每一张侧脸都格外认真。他们正处青春盛年,人生都还拥有无限的勇气和可能。 羡慕吗?她问自己。 她给不出答案。 生病似乎容易让人低落。徐薇暗暗想。 这些伤春悲秋的念头在平日里压根不会出现。不过,既然是生病的缘故,她允许自己脆弱一会儿。 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早读开始了。今天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来过,站在讲台上安排过后,见徐薇在这儿,就去隔壁班看着了。 学生们的读书声朗朗。从四面八方,交织成密密的网。 语文在开学就发了必背古诗词和古文的小册子。他们照着册子朗读。先把必背古诗词读完,再挑几篇古文读。 徐薇便听着他们一首一首地念过去。 听着听着,徐薇忽然想,学生们念这些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些词句多宏大呀,抱负,相思,怀愁,辩证,哲学与自然。这些半大的小孩,对这些语句会有多少感同身受? 她自己念书时,语文学得并不算好,自觉审美能力远远不够,只堪堪能应付考试,再多,便有心无力了。而等到她真正能理解这些古诗词的时候,她也已经不是学生了。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徐薇后来也释然。语文教育的意义可能也正在于此。在人生中状态最好的时期,赋予这些经典足够的重要性,使学生得到知识,便已经足够了。在今天学会尊重,等明天再去感动。也不算晚。 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可惜。语文不同于数学,没有清晰的是与不是,只在那一瞬间的有或无。 她又想,或许,判断一个老师的好坏,便是能引领学生感动多少。 没来由的思考和感悟,让徐薇自己都有些发笑。难道果真是感冒后遗症吗?本该最讲求思维效率的自己,居然总在做无用功。 为转移注意力。她的视线开始无意识地在教室里扫视,最终落在邓川身上。 邓川撑着头,精神很好的样子。眼睛亮亮的,头发又扎成飞扬的马尾,鬓角有些没扎干净的,茸茸的毛发,被她别在耳后。 她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嘴角含着一点笑。 徐薇心里忽然一动。 第13章 一轮早读过去,有人趴下补觉,有人吃早餐。教室里横七竖八,躺平一些人,又散发出肉包子茶叶蛋的香气。 这味道久久未散。人在其中久了倒不觉得难闻。徐薇进来上课的时候,皱紧了眉。让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冷风窜进室内,吹得人一个激灵。 有人嚷嚷着老师好冷啊,还是关上吧, 徐薇说:关门闭户的,你们要养蛊吗?又说:正好,让你们精神一点。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时候,眼里有飞扬的笑意。病看着已经好了,只是声音略低哑些。 徐薇讲了半节课,剩下半节课,在黑板上出了几道题让大家做。 邓川写得快,吴傅武跟她借答案参考。余晓借慢一步,让吴傅武看完传给她。他跟她开玩笑,把自己的答案揉成纸团丢过去。没丢好,砸中余晓前面同学的头。 一行人闷声笑,余晓忍着笑回头瞪吴傅武一眼,忙不迭地跟前面同学道歉。 听到他们细碎的笑声。徐薇在讲台上抬了抬眼:做作业笑了?知识这么有趣吗? 邓川闻声抬头,正好撞上徐薇看过来的目光,两个人都一愣。 邓川要低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