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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英主驾崩


作义父看待吧!”

    阮孚所言的“义父”使得宋禕不免联想到了同属父执辈的王敦。十多年前的王敦恰与目前的阮孚岁数相仿,但态度迥异!相对于王敦发狠强占纯洁懵懂的少女宋禕,阮孚竟能守礼尊重风情媚骨的少妇宋禕,格外令宋禕感动…

    “阮大人,我————”宋禕很想表达自己对阮孚的满心感激,却不知说什么才恰当,而完成不了刚开头的句子。

    “什么也别多说了!”阮孚温存劝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一人拿一瓶毒酒。当然希望奇蹟出现,皇上平安渡过这一关!要不然,如果你喝下了你这一瓶,我也铁定会喝我那一瓶。两条命,都在你一念之间。请你慢慢考虑吧!不打扰你练笛子了。”

    和煦但又坚决的话声方落,阮孚就把手提小竹篮中两瓶毒酒之一拿出来,放到亭子中央的白石圆桌上。然后,他提着其中只剩一瓶毒酒的小竹篮,转身离去。

    宋禕目送着阮孚仙风道骨的背影,百感交集!她发觉,阮孚外表固然相当平凡而略显苍老,内在却既有睿智的头脑,也有宽宏的心灵。这真是能够造福百姓的人才啊!难怪据说,先帝与皇上都曾经不计较他酗酒失仪,破格提拔他。自己怎能害他赔上一命?然而,万一皇上不治,留下自己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徒具躯壳,堪比行尸走肉,岂不还不如随他而去?

    在内心挣扎之际,宋禕一手握起了领口所露出御赐金项链的玛瑙红心坠子,端在手心上细看,耳畔则廻响起了司马绍充满轻怜蜜爱的男低音:“这颗血红的心形坠子,代表朕的心,给你天天贴心戴着,心心相印,好不好?”

    宋禕泪如泉涌!泪珠一颗颗滑下了她白净的双颊,落到玛瑙心形坠子上。染溼的红心坠子像在滴血,随着宋禕的心一同泣血…

    同时,司马绍勉强提起了精神,指定了顾命大臣。遗詔也进入草拟阶段。

    五天后,遗詔定稿公诸于世:“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特痛哉!朕枕疾已久,常虑忽然。仰惟祖宗洪基,不能克终堂构,大耻未雪,百姓涂炭,所以有慨耳。不幸之日,敛以时服,一遵先度,务从简约,劳众崇饰,皆勿为也。衍以幼弱,猥当大重,当赖忠贤,训而成之。昔周公匡辅成王,霍氏拥育孝昭,义行前典,功冠二代,岂非宗臣之道乎?凡此公卿,时之望也。敬听顾命,任託付之重,同心断金,以谋王室。诸方岳徵镇,刺史将守,皆朕扞城,推轂于外,虽事有内外,其致一也。故不有行者,谁扞牧圉?譬若脣齿,表里相资。宜戮力一心,若合符契,思美焉之美,以缉事为期。百辟卿士,其总己以听于冢宰,保祐冲幼,弘济艰难,永令祖宗之灵,寧于九天之上,则朕歿于地下,无恨黄泉。”

    阮孚在吏部官署收到了一份手抄本,但带回家以后暂且收着,没拿给宋禕看。直到次日,亦即阴历闰八月二十五日(阳历十月十八日),皇帝驾崩的噩耗传遍京城,阮孚亲至宫城外围去确认了传言属实,回到了府邸,这才趁着当天是休沐日,不用去官署,而吩咐丫鬟去请宋美人到后院见面,随后在凉亭内对坐时,把皇帝遗詔手抄本交给了宋禕。

    宋禕刚刚读到了遗詔第一句,眼看“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特痛哉”洋溢着司马绍惯有的豪爽气概,就相信这封遗詔是出自于司马绍亲笔所写或亲口所述。换言之,皇上临终时头脑清楚、口齿清晰(肾衰竭病人末期确实有此可能)。宋禕暗自推测至此,不禁极为遗憾未能在他身边送终,听他最后一次呼唤“禕禕”…

    由于泪眼太模糊,宋禕读不完整篇遗詔,就放下了。她含泪望向白石圆桌对面的阮孚。

    “你想哭就哭,只是别觉得自己太孤独!”阮孚发自至诚说道:“无论你要活着为皇上守节,或者死去为皇上殉身,我都会陪伴你。”

    “阮大人,请别这样!”宋禕呜咽着回道:“求求你别这样!禕禕,承受不起!求求你——“她嗓子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但她倏忽站了起来,转身跑开了。

    宋禕掩面狂奔,衝进了她在阮府居住的卧房,扑到床上,抱起枕头痛哭。她不理会阮孚的敲门声,只管让泪水拼命宣洩满腔哀痛…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宋禕也越哭越累,渐渐睡着了。然而,她没有盖被子,身上也没有穿大衣。秋夜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频频侵袭她因伤心过度而脆弱易损的身体,终致引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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