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虽然看不见,但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便忍不住道:“不用簪这么多,我不习惯……” 服侍她梳头的侍女是寄秋,听了世子妃这么吩咐,手上却没有减,嘴里温柔笑道:“您如今可是贵为世子妃,一会还有府里的下人管事们来给您请安,这头上若光秃秃的,便是我们做下人的不懂规矩,我会被世子责骂的。” 她这话固然在理,但是很明显并没有听进苏落云的话。 这并非有意,只是这侍女下意识觉得这小门小户的不懂王府规矩,便擅自做主了。 落云还想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忍了下来。 等洗漱完毕,韩临风也练功回来了。落云作为新嫁娘,总要在仆人前做做样子,服侍夫君洗漱更衣。 只是她的眼睛看不见,穿衣摸着衣带时,难免手指轻薄了一些。 虽目不能视,但十指丈量也能知道,自己的夫君着实是顶好的身材,窄腰宽肩,跟他的臂膀一样结实…… 韩临风面无表情地盯看着落云动来动去的头顶,那满头的钗,仿若树杈不停地往自己脸上刮。 他只能微微抬头,任着眼盲的妻子胡乱摸索,最后深吸了几口气。 也许是嫌落云太慢,突然伸手接过了落云的活计,自己将衣带子系好,然后半开玩笑问:“你戴了这么多钗,是准备再给我的脸划上几道?” 之前在山上时,他的脸被落云做样子划了伤痕,幸好那伤痕不深,已经愈合了。 落云方才的确是故意用发钗蹭他的下巴,这时,她才笑着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寄秋,把发簪卸下去些吧,世子不喜欢我戴这么多。” 一旁的寄秋脸色微微一变,才察觉到世子妃的言外之意,强笑着过来给她拆发簪。 韩临风并不知这之前的主仆的暗流涌动,只以为自己的无心之言阻了女人家的爱美之心,便又道:“解下干嘛?你戴得甚是好看。” 落云这时摸索着摘下一支金珠流苏的发簪,一边笑着道:“好看却不舒服,而且这叮铃咣当的声音,也碍了我辨别方向。” 她眼睛看不见,时时要依靠鼻子和耳朵,带着那么多的发簪的确碍事,于是韩临风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待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韩临风一边替落云往粥里加鸭蛋黄,一边道:“你身边的侍女都是我入京之后买入府中的,你若觉得用得不顺心,尽可以自己换了,不必跟我言语。” 落云觉得他话里有话,便歪头道:“世子为何说这样的话?” 韩临风咬了一口糖饼,看着她故作不知的脸,笑了一声,然后凑近些,挨着她的耳低低道:“昨晚恨不得将身子嵌在墙里,好离我远些。可是今早换衣时,差一点就贴我的身上了,不就是为了显得钗子碍事,借我的嘴教训丫鬟?” 落云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心眼瞒不过这贼精的男人。 她被韩临风说破,却并不困窘,只是搅动着粥,轻声道:“我初来乍到,不懂世子府的人事,更不好立威,难免想要穿穿您的虎皮,震慑一下百兽。我不敢作威作福,只是想过得轻松自在些。就是这点小心思,让世子见笑了。我身边有从娘家带来的香草和田妈妈,世子不必再给我派下人了。这样一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韩临风听了一笑,淡淡道:“我跟你说过,成婚之后诸事不会强求你,且让你慢慢适应。可有一样,你我的婚约没有作假,过礼文书一样不缺,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现在,我每日需要外出公干,恐怕会忙得很。府里的诸事只怕全要由你撑起,你若做了甩手掌柜,我只怕会后院起火……我这么说,会不会有些过分?” 苏落云连忙摇了摇头:“不过分,世子外出吃喝是正经事。我如今吃用着世子府的,能替世子做些事应该的,不过……” 她这么一个出身的女子,如何能调动世子的府的人事?若当真,未免有些拿鸡毛当令箭了! 吃了早饭,韩临风扬声叫来了耿管事,让他将府里下人们的长短身契通通拿来,然后他略分了分,交给了落云:“你既然嫁给了我,自然统管府里的人事,内院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 说完他将落云的手放在其中一摞上:“这些都是世子府的包衣奴才,你自可随心支用,若是不好,发卖随你自由。” 然后他又将她的手移到稀薄的一摞上:“这些是跟我比较长的仆人随从,他们若做错了,你也可以打得骂得,教教他们规矩,但最好留几分情面。” 最后,他将她的手放在一页刚写了几个名字的纸上:“不过我这院子里,也有些通天的神仙,若是无事,不要招惹他们就是了,他们若过分了,你可以说给我听,我来替你想法子。” 这般三六九等的人事划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