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别云这夜没睡,自然也没错过这些消息。 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过,徐阳便又进来知会他,说观尘进宫诵经祈福了。 他听了之后也只是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掀起,坐在圆桌旁边把玩着茶盏。 徐阳在他对面坐下,奇怪道:“你怎么对观尘大师这么不关心了?”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状似漫不经心答道,“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徐阳也是个聪明人,一些事情并不需要点明,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陛下其实没有病吧?这应该是王爷的意思,而且我猜,悬清寺也牵扯其中,并且站的是王爷那边。” 季别云点点头,“是,若你当初没来季宅,说不定过了今夜就会跟着平步青云了。” “你这不是扯犊子吗,”徐阳笑道,“我去做什么,难道要当太监?” 他当然不是说笑,只是感叹一下。但徐阳看起来毫无后悔之意,甚至比他还不在乎自己的功名,轻易将他这句感慨化成了玩笑。 “是我糊涂了,说一些浑话。”季别云感激地一笔带过,转而道,“我心里其实也没底,朝中不止一股势力,尤其是丞相和他的党羽尚且立场不明,但凡投向任意一方,都足够影响今夜的局势了。” “想知道?”徐阳看向他。 季别云被问得一愣,抬眼看过去,“你有办法知道?” 徐阳手指点了点桌面,“你不是认识丞相之子吗?何不去问问他?” 他皱着眉头,半晌后摇了摇头,“方慕之向来不喜参与权谋争斗,又是我朋友,我不该去问他。” 徐阳也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悠悠道:“你方才不是说不知该做些什么吗?方少丞与你的犹豫应该是一样的,就算你不去找他,他或许也会来找你。” “我的犹豫?”季别云笑了笑,“徐兄竟能猜出我心中所想?” 话音刚落,青霜便从外面跑了进来,说方少丞来了。 “哎,料事如神啊。”徐阳笑着起身,揽着青霜一起往外走。 季别云没想到方慕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一时间猝不及防,站了起来却又坐下,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等到方少爷走进他院子时,他已经替人倒好茶了。 “少爷,白天不来晚上来,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季别云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他抬眼看去,方慕之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依稀烛火下神情肃穆,看起来竟比往日年长了好几岁。 方慕之走过来将茶水一饮而尽,坐下来之后才闷闷开口:“贤亲王去找过我爹,我爹答应了不会与贤亲王作对。” 季别云手中的茶盏向下滑了一截,被他反应过来之后接住了。他将茶盏放回桌面之后,才平静道:“那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出现在这里?” 方少爷重重叹了一口气,苦恼至极道:“我爹问我是否愿意替方家做事,这是个锻炼我的好机会。他年岁渐渐大了,早晚要将方家的权力交给我,他想借此机会让我在一众党羽里树立威信。可是我……我……” “我”了半晌都没说出下一句话,季别云了然,帮忙说了出来:“可是你拒绝了?” 方慕之垂眼道:“我是方家独子,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该为方家做些什么,但我偏偏自私地不想被卷入这一切……我爹也没责骂我,只是让我今夜先离开宸京,避避风头。” 他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又喝了一盏茶,思绪纷乱复杂。 “那你呢?”方少爷问道,“贤亲王定来找过你吧?你要如何做?” 季别云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方慕之定定看着他,语气严肃道:“贤亲王不一定会赢……羽林军与龙虎军已经从天清苑往回赶了。” 他一惊,忙追问道:“北军不是被贤亲王调离了宸京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失去控制了?” “估计是,但你有虎符。”方慕之道,“虽管不了北衙,但整个宸京的南衙都听命于你,你现在完全可以出面率军守在城外。” 季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