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暗自叹气,自从下了悬清山,这日子就开始难过起来。 左一个有恩于他却招惹不得的贤亲王,右一个又呆又傻的丞相府少爷,仇人尚且藏在幕后,过两日还得进宫面圣。 ……所以观尘那和尚守他一夜都有时间,怎么就没时间和他说上几句话再离开? 季别云心中憋闷,跨进房间之后猛地将门合上,把方少爷拦在了外面。 “别喊了,我这几日斋戒。” 门外的方慕之明显愣住了,片刻后疑惑道:“你又不在悬清寺了,斋的哪门子戒?” 一听见悬清寺三字,季别云没来由地更难受了,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不悦的脸。他盯着方少爷,幽幽道:“我在悬清寺的房间应该被重新整理过了吧。” 应该已经没他住过的痕迹了。 方慕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像是在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不然呢?” 季别云冷冷地看去,就这么站了片刻,然后突然将房门重重关上了。 第27章 面圣 季别云在这别苑中静养了六日,这期间贤亲王与徐阳时常来看他,方慕之即使春闱在即也抽空来瞧了他两次。 反倒是观尘,那次守了他一夜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之前会偷偷跟踪他的人如今对他不闻不问,实在是难以习惯。 他跟徐阳打听过是不是悬清寺出了什么事,徐阳却也一脸茫然,说那儿一如往常,除了千僧会之后香客又变多了一些。 季别云压下心底的疑惑,只当是观尘大师太忙了。 宫里来人探望过一次,带了不少补品,并让他放下心来好生休养,待痊愈之后再进宫谢恩也不迟。 话虽这样说,但季别云也知道分寸。元徽帝看在他重伤的份上,宽仁地愿意等他几日,若是自己真让圣上等久了,那他可就是对圣上不敬了。 因此三月十五日这一天,就连启明星都还没挂上东边夜空时,季别云便已经出发赶往皇城了。 徐阳陪着他坐上马车,掀起车帘瞧了一眼沉沉的夜色,压低声音道:“王爷让我教你的面圣礼数,你可都记下了?” 季别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儿,事事都得听大人提点,心里不觉反感,反而有些奇妙。不过反过来一想,自己十八岁生辰刚过,严格意义上连弱冠之年都还没到,确实还不够成熟。 “记住了,行止要慢,除了盯着自己的脚尖哪儿都别看,陛下问什么我答什么,但不必答得太细。”他就像是小时候背文章似的,一连串地吐了出来。 徐阳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喃喃道:“怎么觉得心里怪慌的……” 季别云瞥了他一眼,“我是去进宫谢恩的,又不是被押送刑场,徐兄慌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满朝文武都在殿上,说不定害你之人就站在里面,”徐阳顿了顿,“你这不是羊羔子进了狼群吗?” 季别云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将脑袋转过去。 “羊羔?你觉得我像吗?” 徐阳抬眼一看,少年那张脸虽然此刻眉眼含笑,但在比武台上时又超乎常人般狠厉,确实不像羊崽子。 但他转念一想,又道:“你总不可能拿着刀对付那些大臣吧?他们手中的刀剑可都是无形的。” 季别云仍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学。” 徐阳一脸狐疑,“你现在的表情我见过,和在悬清寺骗我说自己会求饶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笑得更深了,重新端正坐好。 马车穿过内城,来到了宸京最中心的那座城池,在距离城楼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 此处为皇城正南的永安门,高大宏伟,建得颇有皇家威仪,并且有重兵把守。城门前规规矩矩排了两列朝臣,皆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无一人侧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