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衍哈哈笑道:“听闻朕的小皇叔是其拜兄,且小皇叔多半将成为纪家之婿,此岂非亲上加亲。只是朕刚才称纪家女郎为皇姑,皇后又称其为纪家姊姊,岂不是乱了辈分。” 杜陵阳捂嘴噗嗤一笑道:“臣妾与陛下,各论各的,互不相扰。” 两人说笑着,一同来到内殿。 一进入内殿之内,司马衍的脸上顿时满脸乌云,忧心忡忡。 杜陵阳见得司马衍这般神色,不禁问道:“陛下何故忧心?” 司马衍微微叹了一口气:“朕的舅舅,要废黜朕的皇叔,朕当何以处之?” 司马衍和杜陵阳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司马衍凡事也都向杜陵阳说,故杜陵阳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除去跟纪笙自幼交好这层关系,杜陵阳对司马珂其实也是很感激的。因为宫中一直在盛传,当年司马衍在选皇后的时候没有选琅琊王氏之女,选了杜陵阳,就是司马珂一锤定音的。 听到司马衍这般说,杜陵阳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司马衍跪拜了下去。 司马衍一惊,急忙问道:“皇后为何行此大礼?” 杜陵阳神情肃然的说道:“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今臣妾既听陛下问及此事,故臣妾斗胆一言,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衍一听,眼中露出亮光,急声道:“朕与皇后,不分彼此,何需如此多礼,皇后既有高见,尽管道来,朕赦你无罪。” 杜陵阳依旧跪着,语气严肃的说道:“昔日国舅在朝中秉政八年,结果如何?昔日苏峻之乱,四处烧杀抢掠,满城百姓遭殃,国舅们又做了什么?今皇叔入京两载,举止得体,进退从容,从无不敬之处,且战功赫赫,两度击败胡虏。又那日赵胤之乱,皇叔一夜便破之,城中并无骚乱。且皇叔又获仙豆粮种,百姓再无饥色,黎庶皆有笑颜,与国舅们相比如何?皇叔与国舅,孰亲孰远,臣妾难以定论。但谁是陛下之股肱,谁又是祸国之佞臣,非止是臣妾,天下苍生,心中自有一杆秤。” 司马衍听得杜陵阳这般说,沉默了起来,久久无语。 他想起八年前那场大乱,整个建康城内到处是劫掠的乱兵;甚至有的士女当街便被扒了衣服,就地被强暴;偌大一个建康宫,被一场大火烧了一大半,冲天的大火持续了四五天才熄灭;更想起年仅八岁的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仓库里;想起母亲不堪苏峻辱骂而上吊的尸体…… 他更想起,当年他才四岁的时候,庾亮擅自斩杀司马宗满门,自己完全不知情,多问了几句,便被母亲狠狠的敲了一尺子,敲得眼泪直流,不敢再问朝中的政事。 终于,司马衍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把扶起杜陵阳,紧紧的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皇后果然聪慧,朕知道怎么做了。” ………… 第169章 破釜沉舟 次日,司马衍召集右第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太极西堂议事。 司马衍当场宣告庾亮等人的出兵定为叛乱,诏令左将军司马珂加使持节,率中央军出征姑孰,征讨庾怿,以解建康之危。 使持节,乃持节都督之中次高级别,仅次于假黄钺,可直接斩右第三品以下的官员,无需奏请皇帝批准。庾怿原为临川太守,虽然庾亮表庾怿为辅国将军,假节,监梁、雍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但是并未得到朝廷的批准,故其仍为右第五品的官员,使持节可斩之。司马衍加司马珂为使持节,也是痛下了决心。 自苏峻之乱后,朝中大臣与庾亮逐渐疏远,但是此番庾亮大军压境,还是有不少骑墙派开始派人向庾亮示好,为万一庾亮攻入建康城而提前铺路。 对司马衍的决定,众人并无意见,毕竟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国舅,对于大部分大臣来说,谁输谁赢都跟他们没关系,反正谁赢了支持谁就是。 司徒何充,虽然与司马珂交好,但是庾亮毕竟是他的友堵,也不便多言。 倒是司空陆玩,提了一个意见,道:“陛下既认定庾亮乃叛乱,当下讨贼檄文昭告天下。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万一左将军行事不济,诸士族亦可兴义兵助之。” 庾亮秉政的时候,不但打压宗室,对南方士族也是极力打压。当年陆玩的兄长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