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说的有理有据,引得众人随声附和。 林瑯自知理亏,心下劝说自己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只好低了头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一路打听着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裁缝店。进了门儿去便见得一个阿婆走上前来,由上到下端详着林瑯全身:林公子,买点儿什么? 果然自己竟然成了陈滩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被子。 这里是裁缝店,不买被子。阿婆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买卖上,蹲下身来就捏林瑯的黑色麂皮靴:这靴子做得好生精致,果然是大城市里的活计! 哪里卖被子?林瑯退后几步。 十里八村都没有非要买的话,估计你得去金陵府一趟。应付着答完林瑯的提问,阿婆牵起了林瑯的手,翻动着他的袖口,明显满腹心思都黏在了这身衣裳上面:啧啧这针脚,这剪裁,这料子这一身要多少钱呀? 我娘做给我的林瑯又将手抽了回来,强行将阿婆的注意力扭转回来:整个镇子都没有卖被子的店? 当然便是开了也赚不到钱的。被子,谁会花钱买啊?陈滩家家都有手巧的娘子,自家纳了,盖着踏实又暖和。说完,阿婆更是踮起了脚尖企图摸摸林瑯头上的朱樱绒簪。 林瑯心底下合计,也是这个道理:陈滩虽富裕,但一则人口不算多,对被子的需求量不够大;二则被子不属于消耗品,在有限的市场范围内,供求关系不能长久稳定这些都是当年随舅舅一起走丝路学来的道理,如今竟也可以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被一一印证。 出身商贾之家的关系,林瑯对所有商业行为都习惯下意识地分析个中逻辑。 总之谢谢了。 林瑯垂头丧气地转身欲走,还被阿婆恋恋不舍地捏了一把屁股:这裤子的线条啊!你娘真是高手! 从裁缝店里走了出来,一抬头便被明晃晃的太阳刺到了眼睛:阿嚏 真是的,这种破地方,连太阳都生得让人不那么喜欢。 下工的时候差不多是酉时刚过,陈滩家家户户已然升起炊烟。 唐玉树解开扎在腰上的薄衫,当头抹了一把汗。 缓过方才劳作后的喘息,唐玉树起身走向工头。还差几步的距离,那工头看到唐玉树,便开口:明儿给你结工钱,好吧? 唐玉树欲言又止,伸展着酸痛的手脚离开了码头。 视野里出现了自家惹眼的绛红色大宅门时,唐玉树皱起了眉头。 这户老宅子面积过分阔大,光凭自己一个人潦草地收拾出来,已然花费了二十天。本以为这下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昨日却突然闯来一个不速之客,声称他才是房子的主人。 唐玉树是个性格温吞不懂变通的人,遭遇这一连串的变故,他不知所措也无可奈何,只得静待县太爷的回音。 三个月前成都战事平息,那一夜那人走入军帐中来,欣喜地对自己说:京中传来消息皇上允许了我留在锦城半年,做些善后的差事。你来当我副手,半年后随我回京 对方兴冲冲尚未说完的计划却被唐玉树礼貌却冷漠地拒绝:谢将军好意,但我不想去当差,更不想留在成都 那人脸上的笑意在片刻间消散,隔着帐中昏黄的油灯,眼神藏在眉骨的阴影下,情绪不可捉摸:那你要去哪? 唐玉树左臂吊着绷带,右手抚在膝盖上,指间露出那朵绣花补丁:我和人说好了要去江南。 这个倔强的臭小子。那人重新抬起头,换回笑意:罢了,随你。 十日后的犒赏宴会,那人赫然立在帐前,新的副手宣读赏赐:锦阳军甲字营先锋队伍长唐玉树,功勋卓卓,杀敌无数,赐金陵府陈滩房产一户。 谢将军。唐玉树低头行礼,刻意避过了那人眼神中的落寞。 从回忆里抽回神识,唐玉树坐到面摊上:王叔,还是一大碗阳春面。 摊主王叔对常客的口味熟稔无比:要辣椒对吧? 唐玉树笑着点头。 方才那个林公子也来吃面了。王叔闲聊道:抱着一堆新买的日常用物不过看着面色不太好,惨白惨白的,是你们吵闹了? 没嘚 没有就好,横竖你也不理亏。但尽量也躲着点事儿毕竟他手里也有房契地契。王叔一边拉着面条,一边感叹道:这说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