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一天,幽灵以实体的模样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们再也无法淡定,老的挽着大的,大的抱着小的,狂热地奔赴他的新生地,赶着去见他一面。 “喂,不是说女人不许进山吗?” 眼前的小年轻,不知道满二十了没,发育良好,生气勃勃,一点也没有来上吊的自觉,反倒在看见金灿灿的男人后,席地而坐,兴趣盎然地攀谈起来。 刚睡醒的她一时不察被他听见了原音,就逮着不放了。 “听说你能模仿各种声音,能说全世界的语言,说几句来听听?” 在她面前,操作界面提供两个选择,人面识别和传输人面进行报警。 这个国家的政府数据并没有与极乐世界联通,但她“嗯”了一声,自言自语:“人脸识别成功,让我看看你爸妈电话多少.......” 小年轻哇哇大叫,非常不服,但威胁初见成效,开始说自己利用每次休假,专程来碰顺连茹,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却要马上被快递回老家,何其冷酷与残忍。 “没兴趣。”她回了叁个字。 “好的。”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倾听与和善。 又来了。 赝品依照数据惯性,又开始自作主张了。 然后又是一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的诗词对话,什么“人间失格”,“生而为人对不起”, “美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宿敌”之类的。 她能做的就是看着操作界面自动跳出一堆矫情的话术,然而从中挑选出不那么矫情的抛出去,要是动作慢了点,程序就会自作主张了。 他真是太热爱诗词朗诵了。 偏偏特殊环境下,那些人总是听得热泪盈眶。 眼前的小年轻也不意外,深深地为顺连茹的博学所折服。 她也捏了一把汗,因为对话间,小年轻不自觉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她一下子就辨别出,这人有躁郁症,如果不善加引导,可能真要折在这深山老林了。 “圣师,我会记住你的话,我现在眼前充满了光明,您说得对,我应该从哪儿来,就回到哪儿去,我觉得我应该返回我的生活中去,去战斗!” 小年轻向她磕头作揖,她心里却在想:有病记得治啊喂。 小年轻又问,以后还能再见到顺连茹吗? 她沉吟,许诺道:“十年后,就在这里,不见不散。” 又补充:“带上你的心理诊断书,让我看到你修行的成果。” 然后第二天,她就离开了这个国度,正式巡演北方圣地。 极乐世界也有尽头。 世界的尽头是一座墓园。 仔细想想,也蛮符合他热爱诗歌的这种人设的。 因为这儿躺着一个很着名的诗人。 大部分时候,顺连茹的咏读诗歌,都是能安抚人心的,他跟那些闻风赶来凑热闹的人吟诗作对时,她就支着下巴倾听,听着听着就闭上眼,他的声音如午睡的暖风拂面,不少诗词都进入她耳。 “让我猜猜这又是谁。”她站在墓园外,开始推理。 “是济慈,济慈!对吧?” 话刚落音,世界仿佛拉开帷幕,时光瞬间流回过去,一场旧世纪的葬礼进行中。 人们穿着古董西服,穿过她的身体,零零散散,两两叁叁走入墓园。 往往是放了花束就走,更多地是停留一小会儿,什么都没做就离去。 最后寥寥几人守在新坟前,脱帽致哀,花岗石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这里安息着一个留名于水上的人——好歹诗人的名声、财富、创作物,在现实中溅起过水花。 而爱好诗歌的他呢?费劲心思,像个小孩小心翼翼埋藏彩蛋,为过路之人演绎一场纪念仪式的他呢?她看着身旁金灿灿的男人想。 现实中没有他的痕迹,他只存在于虚拟之中,当她离开这里,他就成了她的梦,只会在枕畔流连间偶尔被想起片刻,成为她的枕上书。 这一刻,她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诸多问题,也有了答案。 例如,意外方能造就永恒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