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她没接到七楼女客人的订单了。 跑腿员有自己的聊天群,他们会在群里聊客人,拉家常,互通有无,或者问一句——“好累!兄弟们推荐一家舒服的大保健!” 她才知道七楼女客人的窝点被扫了,人在局子里一直没出来。 “是你举报的?” 耳边音乐澎湃,不知是瓦格纳还是李斯特,还是什么“老柴”,反正顺连茹为陶冶她的情操,整天在她耳边播放“古典十八摸”。 音乐停止。 顺连茹都没想过掩饰,爽快地承认了,“她们从事非法行业,并不是身体有缺陷,百分之九十概率是因为精神有缺陷,你帮她们,就是变相地纵容,让她们耽溺在坏的环境,不去思考进取。” “你认为,她们天生就堕落?” “有句古话叫‘出淤泥而不染’,说明自古以来都有人反抗命运并取得成功。” 她腮帮子都咬紧了,但大概这段时间耳濡目染的关系,声音还力求维持平静,“贫穷不是原罪。” “我说了,这些都不是堕落的理由,还有——”他顿了一下,似乎在为一贯平淡的语气添加抑扬顿挫的功效—— “自制力差,就离她们远一点,我不希望你和她们有任何的交集。” “在你一百岁寿命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堕落到她们的地步。” 很好,让他看看真实人间,他反而愈发自我感觉良好了。 “去你妈的。”这是她的回答。 说完,她浑身一僵,原地跳起来,忙不迭地拍打身上。 待找出蜇她的玩意儿,却发现那是她日常使用频率最高的工具。 “漏电?” 戴着高倍数眼镜的师傅将手机还给她。 “你这手机太老了,电池老化,振动频繁,漏电很正常。” 她想起了,确实在被蜇之前,手机有一阵震动。 她冷笑,吵不过就下黑手,都等不及她走远了来个偷袭,可见对方之生气,也可见之幼稚。 当即买了一个绝缘手机壳,再包了一层绝缘胶带,不动声色绑回手腕上。 那个时期,大企业频频爆雷,丑闻更是家常便饭。 有个大佬旗下商场拖欠供货商货款,供货商聚集在商场大门拉横幅,上了新闻热搜。 一向少管闲事的她看到跑腿群里传来消息,就立即放下手上所有工作,专门花了一天时间跑去现场。 大楼的停车点只许停放员工的交通工具,她把电驴停在半路,专程打车过去。 去的时候媒体已经到达现场,就见那些蓬头垢面的供货商在镜头前哭诉,什么“合作四年年年亏”“赚不到钱还被罚款”“强迫供货商签垄断协议”等等,各种店大欺客霸王条款,说出来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建了这么好的大楼,却连去年的货款都没结给我,我过来的都坐的汽车,飞机票都舍不得买。”被采访者这条一出,连记者都沉默了。 “谁不是呢?这些黑心大公司。”记者示意摄像师挪开镜头,“我前年参加一个征文,拿了一等奖,奖金2000块,上个月才到账。” 她在旁听得一下子咧开嘴,而顺连茹却异常安静。 因为那个记者说的拖欠奖金的企业,正是顺连茹的公司。 当天气氛在商场负责人出来时达到高潮。 大概是赶路过来没吃饭血糖低,现场直接有人喊:“xxx,你生儿子没xx!” 骂得是精彩纷呈,欲罢不能,现场高潮一波接一波,连过路的人都上来朝着商场背后的首富集团大楼唾几口:“为富不仁,迟早挂路灯!” 当天她也没少起哄,跟随口号骂得特别响亮,足以让耳边人振聋发聩。 于是顺连茹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对她指手画脚。 这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她想。 但凡顺连茹敢起头挑她的一点点不是,她就引用记者那句称呼——“黑心资本家”伺候他,让他受尽打压,受尽冷嘲热讽,受尽人间冷暖。 她几乎能想象他走在路上头都抬不起来的丧家之犬模样。 直到她也入职他所在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