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落拓似江湖侠客,一人鹤发清颜,却是个眼盲心不盲的奇怪,怎的长得与应家大少如此相似? 淳于桓惊异地眨了眨眼睛,提气刚要说话,却忽然被听声辨位的贺洗尘捂住嘴按回椅中:书生莫怕,我俩只要借个纸笔,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淳于桓微不可见地蹙起眉,盯着他的眉目细细打量,只觉形似而神不似。应若拙是人间浪荡公子,这道士顶着一张同样风流雅俊的脸,却仿佛游离在尘世的隐士。 他久久未答,屠鸣周不由得皱起眉头,瞥了下桌上署着他名字的政论文,嘀咕道:淳书生,你愿与不愿好歹吱个声莫不是个聋子? 噫耶,可不敢胡说。贺洗尘轻飘飘斥了他一句,手却从淳于桓的嘴上挪开,摸到他的耳侧,淳公子,你可听得到我说话?可怜贺洗尘眼不能视,便这样被屠鸣周带进沟里,好好的「淳于公子」变成四不像的「淳书生」。 淳于桓神色微妙,缓缓答道:在下无事。 那就好,贫道还以为如此巧合,偏要让眼盲和路痴遇见一个聋书生。 与应若拙实在大不不同。淳于桓暗想道。 * 雅致的后院中栽了几盆兰花,幽香阵阵,往日的读书声没有响起,反而传出轻微的话语声。 师父在上,吾等七人,平安无事。秽气涤荡,人间清平洗尘当归,勿忧。贺洗尘口述,屠鸣周执笔,折成纸鹤后,还给它点了两个墨点充当眼睛。那纸鹤好似瞬间通了灵性,抖着翅膀飞向高空。 淳于桓心中讶异,却默不作声,随后便见白发道长朝他鞠了一礼,说道:多谢淳公子。 只是纸笔而已。他客气道。 屠鸣周与贺洗尘不走寻常路,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走,没看见身后清朗俊逸的公子趣味的目光。 少爷!少爷!不好了应家三姑娘逃婚,应家差人来赔礼退亲了!门外的小厮忽然冲进来急急嚷嚷说道,却见淳于桓盯着桌上的墨渍意味深长说道:应三娘?怪不得是三娘原来是小舅子,妙哉! * 那厢翻墙离去的屠鸣周与贺洗尘刚跳下墙头,便被底下熟悉的气息吓得一个踉跄。 噫耶,龙儿,一顿饭的功夫你便找到我了?贺洗尘扶着庄不周的手臂站直,旋即又转过身朝一个方向问道,楚玉龄,你怎么也来了? 楚玉龄一噎,愤恨甩袖道:来看你死了没有! 他与贺洗尘换骨的感应早在六星陨落时中便消失了,任他在魔域中翻找,却寻不得半点踪迹。之前在秦淮河,楚玉龄抓不住屠鸣周的命线,情急之下便在贺洗尘诡异莫测的命线上做了记号,勉强追踪至此。 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贺洗尘淡淡笑道。 贺儿,不与他们瞎扯,我们走吧。庄不周虽无半点修为,但仅凭一身龙骨龙魂,如楚玉龄这等人物也奈何不了他。 屠鸣周却抓住贺洗尘的手腕一把拽过去:先来后到,老贺得和我走! 从来都是巧取豪夺的楚玉龄哪会讲究先来后到,冷笑着捏起贺洗尘的衣领:我和他之间的帐还没算完,你们滚一边去! 这话一出,庄不周和屠鸣周哪能忍,当即喝道:嗯?好小子欺负人啊? 眼瞧着战火一触即发,贺洗尘默默地扯出自己的手腕和衣领,微笑提议: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先? *** 距离秦淮河十里远的黄沙道旁摆了一个凉茶棚,专给过路的行人提供休憩之地,若口渴了,老板娘便会提起长嘴的铜壶,扭着丰腴的腰身倒上一碗黄浊的茶水,两文钱便能管饱。 郑娘子,你一个人过得清苦了些。方脸的忠厚男人嗫喏了几下嘴唇,羞答答地抬起眼皮快速看了一眼老板娘的背影。 凉棚顶上垂下一块挡烟的竹席,老板娘往炉灶里添了几根柴火,隔着竹席笑道:不苦,反倒落个清闲!我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安稳日子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的。朱富贵现在想干啥就干啥,和我没关系。 方脸男人抓起豁口的茶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望着竹席后的人影,只是灌下一碗茶水。 茶棚内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只有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围满四个人,皆头戴斗笠,遮住面容,看不清相貌。 哎,你们说那男的是不是看上老板娘了?看上了就直说啊!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可急死我了!其中一个人急燎燎地比当事人还上心。 坐在他对面的贺洗尘说道:老屠,你如此操心,以后不修剑,便去当个媒人也成。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