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被解救下来,警察抱着谢问寒往担架上放的时候,才发现他拽着薛慈的手怎么也拉不开。倒是可以更用力一点让他们分开,但谢问寒身上实在找不到一处好点的皮肉下手,一拉就全是血。 警察露出苦恼神色。 薛慈便只好说:我和他一起去医院。 他们在医疗车上,那位警官态度明显要温和欣赏许多,对薛慈说:多亏你报警了,要不然还揪不出这个虐待犯。 家庭为单位的虐待通常实施的很隐秘,谢家这种财力背景就更是如此。 报警人是这么小的少年,也的确很离奇。 薛慈垂下眼,低低应了声。 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是同学。 哈哈,警官爽朗地笑了一下,那也一定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薛慈没再说话。 谢问寒被送入手术室抢救前,手终于和薛慈掰开了。而这时,他居然意识又清醒过来。 说清醒也不算清醒,就是神智很模糊。那双眼睛暂时还看不见东西,昏昏沉沉地对上薛慈的脸,然后发出像野兽般挣扎嘶吼的声音,护士都差点没按住他。 谢问寒。薛慈喊他。 这让原本还在挣动的少年,动作幅度略微小了点。 薛慈平静地说,等你好了后,把还没给我的那盒糖送给我。 旁听的护士: 你是魔鬼吗,这小孩可怜成这样了还想着要糖啊。护士讪讪地想。 不过又看了一下薛慈巨可爱的那张脸,又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原谅。 谢问寒显然也懵了一下,费劲地思考了会,慢吞吞地说:原本做好的,化了。 要重新做。 再给你。 嗯。薛慈看着他,轻声说,快点好起来。 又是这个梦。 白宁想。 他无数次地做着这个噩梦,无比疯魔,无比让人恐惧。 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像预知一般,不可抵挡地到来,是他不安又混乱的未来。 他又见到了那个男人,白发,苍白的肤,眼睛上蒙着血丝,是白家血脉发病时才会出现的征兆。但是男人的神色又正常除了那双不蕴含任何感情的眼,举动都是正常而极具逻辑的,不像是发病。 男人的五官极为英俊,唯独脸上一道贯穿整张面容的疤痕横于其上,还有无数细小愈合的伤口,凹凸起伏,像是无数条搭在脸上攀爬的蜈蚣,恶鬼一般狰狞可怖,难看得令人呕吐。 白宁不敢看他,不仅是因为他觉得男人丑得可怕,更因为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宁。 男人喊他。 嗓音是被破坏过的嘶哑音调,如同不祥黑鸦,很难听。 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白宁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但他还是千篇一律地哀求道: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白家是你的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滚远点,我会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下一瞬间,他的哭喊戛然而止。白宁被一枪爆头,痛苦地倒下。 按照以往惯例,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白宁看到了有别以往的、不一样的画面。 衣饰考究,还风光无比的他在晚宴上看到了那个男人,忍不住地皱眉,耐着不适和母亲问道:他是谁? 刚认回来的小玩意而已。他母亲微微皱眉,目光落在男人丑陋的面庞上的时候,像被刺激到眼睛一般挪开了眼,很恼火地说,耻辱。 他没法和你争的,二十八岁,什么都没有的废物。母亲优雅地开口,语气却是难得的奚落讽刺。 十八岁的时候,也不读书,就在家里混日子。好像是他那位继父待他不好,他就把人杀了听说还是分尸,全是血,养母都吓疯了。该怎么说,不愧是白家的种,骨子里一脉相承的疯子。 他那个继兄、继姐拿了全部的财产,把他送进去坐了十年牢。 想到这里,母亲很叹息一般。 怎么就不是死刑要不然,白家也不会把这个耻辱接回来。 白宁听到自己厌恶地嘲笑了一声。 怪不得爷爷都不肯让他改姓白。 是啊。母亲优雅地收敛了一下脸上神色,打理长裙,在端着酒杯迎上宾客时,漫不经心地道:还是姓谢。 梦到这里破碎。 白宁醒了。 他的眼眶是红的,很显然又做了噩梦。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医生也已经来了。白宁厌恶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无法回忆起来梦里的具体场景。m.PARtsoRdER63.CoM